沈溪离开京城两年多后,终於回家了。
弘治十八年赴任三边总督时,沈溪曾回过京城,但过境而不入府门,安排好所有事情便匆匆告别,这次回来,沈溪心中多了一丝沧桑感。
因为朱山等人已先一步回府,所以家人此时都知道沈溪回了京城,当他抵达家门时,朱起已带人等候在哪儿。
见到沈溪回来,不仅是沈溪家眷,下人们也都很高兴,纷纷上前来行礼问安,每个人对沈溪都恭敬无比,言语中透露出一丝兴奋。
沈溪是沈家的核心,是保证沈家富贵的基础。
沈溪就好像后世大集团的董事长,现在董事长回来,下面跟着他混饭吃的员工抱着非常大的期望出来迎接。
人群簇拥中,沈溪进入沈府大门。
周氏早早就等候在院子里,陪同周氏一起等候的还有沈溪的正妻谢韵儿。
沈家其余内眷则没有到前院来,都在正院东厢或西厢等候,主要是因为沈家马房和偏院在之前火灾中受损严重,火势波及到前院,到现在还显得杂乱无度,考虑到男女大防,还是内宅相见更好。
沈溪回家,就算不想面对周氏,也只能上前恭敬磕头。周氏显得很激动,连连点头称“好!好”,也不知在说什么“好”。
沈溪看着眼含热泪的妻子。
沈家着火后,沈溪认为家里最担心的人其实是谢韵儿。此时谢韵儿带着激动和内疚出现在沈溪面前,她觉得没有完成沈溪交托而让沈家遭受火灾,尽管这场火存在诸多疑点,但她依然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沈溪对周氏道:“娘,您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回头我过府给二老磕头。”
周氏有些不满,横眉竖眼道:“怎么,刚回来就要赶娘走?哼,娘今日哪儿都不去,就留下来看看你这小没良心的能把老娘怎么着!”
周氏上来就耍横,就好像一头强牛,谁都拉不回来。
谢韵儿一脸温柔地走了过去,拉着周氏的手,微笑着说道:“娘,您先回去吧,等家里的事情解决好后,妾身会陪相公一起过去给二老请安,这样还不行吗?”
就算周氏再强硬,可面对这么一个称心如意、从来不发脾气的贤惠媳妇,她也没辙,嘴上一个劲儿念叨:
“好好好,我回去总该行了吧?打扰你们这一家人团聚了!你这个臭小子,也不知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气,不但有我这么好的老娘,还娶了这么贤惠的媳妇,真是你的造化!”
说着话,谢韵儿扶着周氏出了门。
沈溪跟着一起出来,此番回来他没见到弟弟妹妹,猜想应该是被留在老宅那边读书,没有跟周氏过来。
等送走母亲,谢韵儿陪着沈溪回到正堂,才难掩心头的悲伤,嘤嘤而泣。
沈溪道:“你是为家里着火的事情伤心?”
“嗯。”
谢韵儿点头,“是妾身不好,没有帮相公看好家。”
沈溪默默点了点头,走到大厅门口看了几眼,见下人们都自动退下了,这才关上房门,回到谢韵儿身边,小声说道:“如果说这把火是我找人放的,你会不会觉得心里好受些?”
“啊?”
谢韵儿没想到结果跟她怀疑的差不多。
沈溪不想隐瞒妻子,毕竟夫妻同床共枕,就算隐瞒天下人,也没有必要让发妻一直担心,於是耐心解释:
“这把火确实是我让人放的,而且找的是我们自己府上的人,由小山和朱鸿负责,所以在哪里放火,如何才能最大程度保证不伤人命,这些只有安排他们来做我才能放心,甚至我还派人跟朱老爹交托,让他提前安排人手防备。”
“好了,这件事你知道就好,不能外传,以后也不要再说,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波澜。你只管安心做好灾后重建便可……”
谢韵儿愣在那儿,不知如何回答。
沈溪轻轻蹲了下来,双手撑在谢韵儿膝盖上,微微抬起头看向妻子:“或许是我安排不当,让你这些日子担惊受怕,我向你道歉,不过我对你承诺,这次我回京会多顾着家里,除非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否则不会离开家门,你们不用再颠沛流离,日夜担惊受怕……”
“这些年来,我最亏欠之人,其实便是你和黛儿、君儿她们,家里幸好有你打理,我才能安心在外做事!”
沈溪对谢韵儿抱有一种极大的感激,让谢韵儿悲喜交加。
之前谢韵儿一直担惊受怕,知道这把火是沈溪安排所放后,便彻底安下心来,她起身把沈溪扶起,然后按到椅子上坐下,柔弱的娇躯偎入丈夫怀中,然后侧过头痴痴地看着沈溪,眼中柔情似水,映衬着她香腮边的泪水,让人分外痛惜。
恰在此时,朱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老爷,您回来了?谢老爷在外求见,您见还是不见?”
朱山可不懂什么叫坏人好事,只要她觉得没问题,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便把夫妻间亲密无间的气氛破坏无遗。
沈溪只能暂停跟谢韵儿的亲热,连进去跟家里女眷相见都顾不上,只能先去看看谢迁何事上门?毕竟两人才分开不久。
沈溪起身整理好衣衫,对门口的朱山道:“过去跟谢阁老说一声,请他直接进府到书房一叙。”
虽然沈溪对谢韵儿坦诚了家中着火真相,但却不会告之谢迁……谢迁做官有了动力,人生有了方向,完全是这把火所致,沈溪不想让谢迁知道他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