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夏看着李东阳。
别人或许会忌惮李东阳的权势,他刘大夏却没必要隐忍退让,一个是阁臣,属於朝廷的决策中枢,一个是兵部尚书,执掌全国军队大权,但论在弘治朝的贡献,刘大夏要说第二没人敢自承第一。
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刘大夏这个兵部尚书并不输给阁臣。
於是乎现在的矛盾的焦点,集中到了刘大夏和李东阳身上。
刘大夏道:“李大学士,你认为不可,总需要一个说得出口的理由吧?现如今南方局势,看似波澜不惊,但地方部族叛乱愈演愈烈,若不能统一协调各省兵马,而仅以地方军队各自为战,谁人能保证朝廷军队不会进退失据,进而被叛军所趁?”
李东阳针锋相对:“那刘尚书可曾考虑过,以一人统调如此多兵马,会不会造成军权过於集中,若此人心术不正,忽起歹念,怕是对朝廷的影响更甚!”
当李东阳把自己的理由说出来后,刘大夏没有即刻予以辩驳,他不但需要给皇帝时间考虑这个问题,他自己也要反覆斟酌其可能性。
在场即便之前不想支持李东阳的人,此时也不由眉头紧锁,他们都在考虑地方督抚擅权自重的问题。
即便是以文官领兵,但让其统率南方几十万军队,依然难免出现乱国的情况。
朱佑樘作为皇帝,对这个问题显然提前便考虑过了,主动出来打消李东阳的疑虑,道:“李大学士多心了,大明并非武将领兵,而是以文臣统调兵马,军中再设监军一到数人,可以有效监督主帅用兵。况且文臣武将并非一心,即便统兵的文臣有谋逆之心,武将也未必会效从。”
“之前马尚书、刘尚书等爱卿,皆领兵西北,建功立业,为大明西北安定立下汗马功劳,若以此质疑领兵将帅,实为不妥!”
这话一说,众人又觉得很有道理。
有鲜活的例证,马文升和刘大夏,先后率领十几万兵马,还是大明最为精锐的边军,也没见他二人叛乱,甚至都成就了功名,一个平了哈密,一个击败鞑靼,到现在四海内享有盛誉,而且如今就站在一众朝臣面前。
而南方那些省份的兵马,战斗力远不能跟边军相比,甚至连京营兵都不如,而且分别来自各省,派系林立,即便有人想造反,也无法协调这么多军队,别人不可能提着脑袋拚着身家不要跟着干。
况且,朝廷除了有厂卫严密监视官员的举动外,还调派有监军随军监督,怎么都不可能出乱子。
朱佑樘说完,看着在场之人,问道:“众位卿家,你们有何异议?”
李东阳还要说什么,却被马文升抢先一步回道:“禀陛下,老臣以为,如此尚可!”
马文升的话,顿时把李东阳的嘴给堵上了。
在场这么多文官、公侯中,李东阳在朝中的地位跟六部之首的吏部天官马文升相当,但因马文升岁数摆在那儿,李东阳现在公然质疑马文升,同时批驳皇帝的话,那就是僭越,哪怕他是文官集团魁首,也会被千夫所指。
李东阳有些着急,他一心等刘健到来,可左等右等,刘健仍旧不见踪影。
他心想:“刘少傅,你平时来晚一些也就罢了,今日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也能拖这么长时间,姗姗来冲,若出了事,谁能担待?”
连李东阳都没出面驳斥,这事情就算通过了,皇帝马上接着问道:“诸位卿家,以为谁人在南方领兵最为妥恰?”
当这问题问出来后,一个名字呼之欲出,自然是此番在西南领兵再次获得一场辉煌大捷的沈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