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迁怒视马文升一眼,心想:“好你个马负图,自己怕成千古罪人,难道我就不怕?你说你老眼昏花,我现在也不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大家最多半斤八两,你想让我来当这苦差事,门都没有!”
谢迁推脱道:“老夫才疏学浅,万万不能胜任,马尚书若要对朝廷举荐,另选他人为好,或者以刘少傅为主兵之人!”
马文升没好气地说:“於乔,你真认为刘阁老乃是合适人选?”
谢迁当然不觉得刘健是合适人选,因为这两年刘健在其位不谋其政,完全是靠声望和威严才强留在现在的位子上,而具体差事基本是他和李东阳在做,谢迁对此早有怨言。
但敢怒不敢言,主要皇帝对刘健更为器重和信任,认为刘健才是传承帝位时最好的主持大局之人,朱佑樘留刘健在朝,主要是为朱厚照登基作准备。
到了嘴上,谢迁话可就不一样了:“刘公断名声早已在外,除了他可以一锤定音,满朝文武似乎只有马尚书你才有这威望吧?”
谢迁说这话,意思是,如果你不推荐刘健,那就自己来,反正你们中间得选一个。
二人对话近乎争吵,让跟在后面的熊绣多有不满。
熊绣琢磨:“我身为兵部侍郎,精通兵法韬略,刘尚书不在京城,军机大事不该由我主持么?”
熊绣心中这么想,但却不敢说出来,毕竟他只是正三品的侍郎,跟眼前两位没法比,谢迁虽是内阁大学士,并非部堂,却是翰林出身,论皇帝的器重,谢迁在朝中那么多大臣中,绝对排在前五名。
马文升并不想推荐刘健,三人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东华门,刚刚进宫,便有司礼监的太监前来迎接。
没走多远,便见到一个队伍迎面而来,谢迁看了一眼,神色略显尴尬,前面来的赫然是太子一行。
“谢先生,马尚书,你们这是去哪儿?”
朱厚照眼尖,见到当前的谢迁和马文升,马上过来打招呼。
“参见太子殿下!”
马文升和谢迁恭敬行礼。
朱厚照笑着一抬手:“二位爱卿免礼,本宫知道鞑子杀到京城,今日商谈乃是主持大局之人选吧?”
谢迁想了想,坦然相告:“回太子殿下,正是如此。虽有七位大臣共同参议军机大事,但国难当头,必须要有人当机立断做出决定,蛇无头不行,陛下罹患疾病,当有人替君分忧!”
朱厚照郑重点头:“谢先生果真是我大明忠臣!”
这评价太高,让谢迁一时五味具杂。他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是“忠臣”,因为他之前用请辞的手段威胁皇帝,说只要皇帝派沈溪去西北,他就辞官不做,甚至以死明志。
马文升眯眼打量朱厚照,问道:“不知太子有何人选?”
朱厚照好似早就在等马文升问这话,嬉笑一下,道:“马尚书,本宫这里……的确有个人选,而且本宫认为他才是最合适的,如果可以的话,还请……两位帮忙说和!”
谢迁差点儿脱口问是谁了,但一琢磨,朱厚照推崇有加的沈溪不在,难道朱厚照想推出两位国舅爷?
马文升道:“太子说的是……”
朱厚照咧嘴笑了笑,拍拍胸口:“两位卿家,你们觉得……本宫怎么样?”
饶是马文升和谢迁已有思想准备接受太子的一些荒诞之言,听到这话还是不由对视一眼。
从道理上来讲,皇帝重病不起,让太子,同时身为监国的朱厚照主持大局,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甚至可以说除了朱厚照外别人都不合适。
但问题是,现在不是找人出来坐镇中枢,而是找能做实事的,要奔走於兵部、五军都督府、京营、九门防务等处,做出合理安排,深入军中鼓舞士气,战时,此人更要承担阵前指挥重任,就好似土木堡之变后的於谦一样。
当时景泰皇帝主持大局,但真正负责人还是朝中大臣,皇帝在国战中只是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
谢迁婉拒:“太子殿下,您……怕是不太合适。这京城之地,您除了皇宫外,别处……都未曾去过,对於九门防备不甚明了,如何能当此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