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木堡北门外新建营地。
天地灰蒙蒙一片,随着暮霭笼罩,能见度越来越低,眼看夜晚就要来临。鞑靼国师亦思马因独自一人在燃起炭火盆的中军大帐,借助油灯的光亮查看土木堡地势地图图。
这份地图,比一天前亦思马因看过的那份又详细了许多。
昨天鞑靼人几路人马汇拢后,亦思马因派人逼近土木堡外围阵地搜集情况,包括城外一共有几道战壕,战壕的大致深度、宽度和走向都有详细记载,然后将之忠实地反应在了地图上。
“类似於三国时期诸葛亮摆下的八阵图,无懈可击,任何方向都没有明显的破绽,简直是天衣无缝啊!”
亦思马因对沈溪土木堡城外修筑的工事群推崇不已,从古到今,从来没听过谁守城会把防御重点放在城外,修筑这么多堑壕的。
阿武禄默默地站在旁边,闻言秀眉微蹙:“国师,你是否太过高看沈溪小儿?”
亦思马因抬起头看了阿武禄一眼,道:“我从来没高看过沈溪,此人的军事造诣确实非同一般,应是出自名师教导。”
“这小小的土木堡,原本不具备防御条件,偏偏被他用一道道堑壕保护起来,不仅加大了防御纵深,而且力度也大为增强,如今俨然已成为西北边陲要塞,若不能在两三日内破城,唯有绕过土木堡这一条路可行!”
“国师的意思,是准备继续围而不打咯?”阿武禄秀气的脸上涌现一抹黑气,让她丢尽面子的沈溪,虽然身陷重围,却好端端地在城里过日子,而她则担心回去后会被自己丈夫追究责任。
阿武禄的想法是,一定要以一场胜利来结束自己的职务,同时让沈溪知道得罪她的悲惨下场。
本来唯一能指望的人就是亦思马因,因为在她看来亦思马因是鞑靼人中最富有智慧的一个,同时他手握重兵,是当前最有机会战胜沈溪之人,可惜亦思马因明显在攻打土木堡这件事上选择保存实力。
亦思马因解释道:“明人在土木堡的防御虽然纵深大,力度强,但有个致命的缺憾,那就是不能长久坚持,即便上报可汗,他也不会同意我们在土木堡耽搁太长时间,不若直接调兵往居庸关进发!”
“亦不剌已在催促,兀良哈兵马如今已开进张家口堡,可汗正领兵於新平堡、永加堡、怀安卫一线,与明朝大同、太原等地东进的兵马一战……”
亦思马因所说都是阿武禄知晓的情况。
阿武禄听了半晌,抬手打断亦思马因的话,道:“国师请说,这一战,究竟是简单应付了事还是全力以赴?”
亦思马因没有回答,因为连他自己都没做出定论。
自宣府出兵时,亦思马因可以说是下定一举拿下土木堡、生擒沈溪的决心。
可当兵马开到土木堡,亲眼见过沈溪修筑的防御工事,亦思马因心头的惊讶难以言喻,他感觉到这场战事打下来可能会折损大批兵马,耽搁太长时间,沈溪这是在用自己的小命跟他对弈。
亦思马因摇摇头,为难地说道:“如果能承受巨大的兵马折损,土木堡或许可在一日内攻陷,如若不然……最好以派兵监视、主力继续东进为佳!”言外之意,他并不打算在土木堡这弹丸之地折损太多兵马。
因为鞑靼人的阶段性目标是攻取明朝人的京师,逼迫明廷投降或者宋靖康时中原朝廷迁都江南一般,获得明朝的江山,至不济也夺取江北之地,再图谋整个天下,小小的土木堡不应成为阻碍。
只要能拿下居庸关和大明京师,则沈溪在土木堡内的挣扎毫无意义,只有投降一条路可走。
阿武禄声色俱厉:“好,我非常欣赏国师的魄力,那就给国师一天时间,在明天日落之前,我军一举攻克土木堡,我会亲自为国师请功犒赏!”
亦思马因虽然对阿武禄很欣赏,但听到这话心头依然无名火起……我说是可以在花费巨大代价的情况下一日攻克土木堡,你是没听懂还是怎么着?你觉得为了你的面子,我会白白牺牲那么多士兵,葬身在土木堡这无关紧要的城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