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六黎明发起的这场战事,前后持续两个时辰,临近中午时,鞑靼兵马已经撤出十里左右,彻底将土木堡周边给让了出来。
此战沈溪的针对性很强,对杀伤鞑靼人并没有硬性追求,目的就是要让鞑靼人主动撤兵,以便他率军去鞑靼人营中将佛郎机炮、炮弹以及辎重给抢夺回来。
由於事前进行了周密安排,之后行事井井有条,官兵用城中剩下的马匹、骡子和驴子套上马车,出城去抢运物资。
沈溪并不担心鞑靼人折返回来。
因为鞑靼人给自己找麻烦,围城期间,在距离土木堡五里到十里这段范围内布置大量陷阱和绊马索,防止明军向宣府进发或者回撤居庸关,影响鞑靼整体战略,结果现在这些东西却让鞑靼人自己吃了不少苦头。
在撤兵过程中,鞑靼人损失不少马匹,许多士兵从马上滚落下来摔得遍体鳞伤。
不过好在这些东西也阻碍了沈溪布置的“马雷”袭击,即便后续沈溪加长了炸药包的引线,牲畜在撵着鞑靼人屁股发起追击时,许多一头栽进陷阱,又或者是被绊马索绊倒,很快原地爆炸,使得鞑靼人顺利撤走。
鞑靼人捡回一条命离开营地,一时半会儿根本顾不上后面发生了什么。明军第一时间夺取鞑靼人的营地,首先是调转炮口,严密警戒鞑靼人的动向,然后便开始搬运东西,只要完好无损的,即便是残破的帐篷布条都不放过。
鞑子的物资仓库主要集中在营地西部,大多未受到此次爆破波及,里面存储有大量自榆林卫城、米脂、绥德州、永宁州、岚县、偏头关以及怀安卫城等地夺取来的物资,包括粮食、被服、草料、军械、盐巴、茶叶以及箭矢、炮弹、火药等武器,甚至包括一些炼钢、炼铁的炉具。
此外就是战场上作为“马雷”使用的骡马驴以及被炸死的鞑靼人的马匹,悉数被收集起来,运回城中制作腌肉。
如今气温已经逼近冰点,倒也不怕这些肉类变质。
士兵们把大批物资装上马车,马车不够用,便直接用布匹将东西包裹好,背在身上,其中最抢手的便是明军中少见的烈酒。
原本沈溪严禁在军中饮酒,但眼下酒却是好东西,不但能解馋,还能御寒,更可以解渴,城中淡水正急剧减少,如今土木堡城南方鞑靼派出兵马不少,城中已经很难从城外补充水源。
“大人……可喜可贺啊!”
等到最后把鞑靼人的军营半空,佛朗机炮也一并运回城,沈溪率军回到城中,来到指挥所想喝口水松口气,之前那些对他百般挑剔的将领都跑来跟他贺喜。
沈溪放下羊皮水袋,看着胡嵩跃、刘序和朱烈三人,还有一众喜气洋洋的指挥,冷声道:“鞑靼不过撤兵十里,并未散去,何喜之有?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在城塞周边修筑工事,加强防御!”
刚取得一场大捷,大家伙儿还没来得及高兴,沈溪就这些将领头上泼冷水。
城内防御工事基本修筑完毕,下一步就是围绕土木堡展开作业。
土木堡方圆不过二里,靠这个小城驻守实在太过艰难,只能趁着鞑靼主力未至,将土木堡修筑得更加稳固,使得其成为一座可以跟鞑靼人周旋的要隘,而不单单只是一座破败的堡垒。
胡嵩跃摇了摇头:“大人,战事刚结束,士兵们尚未喘口气,是否应该先清点战利品?”
沈溪道:“什么喘口气,从头到尾就是搬东西,累着他们了?至於清点战利品,你们以为现在已到论功行赏的时候?”
“本官倒是想马上给你们论功行赏,不过敢问诸位一句,如今鞑靼人尚未撤兵,朝廷是否会承认咱们的功绩,及时给予奖赏?如今我们身陷重围,这缴获的战利品是应该作为军需,让我们在城中坚持更长时间,还是下发后让士兵各行其是,变成一团散沙?”
“这个……”
这问题让胡嵩跃、刘序和朱烈哑口无言,谁都知道这个时候,即便把东西领到身上,一旦城塞被破,最后都会便宜鞑靼人。但是人都会有私心,只有分到手上才是自己的,要不然就是吃大锅饭,一点儿都不实在。
刘序征询道:“大人,要不还是先分点儿?”
沈溪冷笑不已:“诸位可真是我大明的栋梁,见到鞑靼人也未见诸位如此积极主动,请你们扪心自问,自己是否配得上这军功和犒赏?如果鞑靼人卷土重来,有几人肯为朝廷效死,与鞑靼人血战到底?”
言辞无比的激烈!
以前沈溪说这些事,将领们一个比一个不服气,但经过连续两场大胜后,个个都对沈溪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会儿谁都不敢再质疑沈溪的战略,因为他们瞧出来了,眼前这位少年督抚简直是战神化身,每次都能化腐朽为神奇,他们跟在沈溪屁股后面吃香喝辣,将来回到京城少不得升官发财。
胡嵩跃表态:“大人说怎样便怎样。你们呢?”
“一样一样,当然是大人说的对!”朱烈和刘序赶紧附和。
这时候张永才姗姗来冲,原本他已经收拾好铺盖卷等着逃命,听说鞑靼人败了,还把鞑靼人的营地搬空,缴获上百门火炮和数万发炮弹,他这才屁颠屁颠地到指挥所来询问具体情况。
朱烈笑着说道:“张公公,战事已经结束,我们正在跟大人谈军功之事!”
张永一听,眼睛瞪得溜圆:“军功?好说好说,诸位都是我大明脊梁,我必定为诸位上奏朝廷,请陛下和朝廷予以嘉奖……哦不对,是重重犒赏!幸好有诸位在,不然这鞑靼人杀去居庸关,指不定造成怎样的恶果!”
因为打了胜仗,张永变成了好说话之人,谁叫这次他又死里逃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