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谢迁跟沈溪说过,现在沈溪看起来没差事在身,可等玉米和番薯的种苗运到京城,皇帝指不定就会派他到户部兼个侍郎的职务,又或者是去湖广、江浙一代做督抚,到时还是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
去湖广任职,无非是改土归流,平息地方民族纠纷,去江浙基本是平息沿海匪寇,反正大明看似太平其实暗地里波涛汹涌,朝廷真要给他找些事情做并不困难。
沈溪在三省督抚任上做得不错,随他出征的将士悉数获得军功犒赏,朝廷还特地颁旨嘉奖,别人怎么都不会认为沈溪是被赋闲。
沈溪道:“苏兄,下一届会试要在两年后,为何不带妻儿回汀州?在京城备考固然重要,但保存家业同样重要,不要为了赶考,而将家业荒废,打铁还得自身硬哪!”
苏通一怔,重复沈溪这句“打铁还得自身硬”,觉得分外有理,不管是应考还是做官,若没有银子打底,什么都不方便。但苏通自家知自家事,要他放弃目前舒适的生活,的确有些艰难,当下解释:
“长居京城,便觉此处繁华,不忍归去,不若试着再考一届会试,若不第,只能接受朝廷放差,自此后恐难再涉科举!”
连一向对自己前途很有信心的苏通,居然说再考一届会试就准备放弃,安心做个衙门小吏,沈溪替苏通这种心态的变化感觉几分惋惜,一年不见,苏通因家道中落,性格似乎变得沉稳了些许。
沈溪点头:“此事若在下能帮上忙,一定尽力!”
苏通听到此话,顿时露出笑颜……跟沈溪预料一样,苏通求见他,要说的无非便是此事。
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苏通自知若无人帮忙,他就算接受以举人身份放官,很可能也要等几年才会出现官缺,所分配无非是县学、府学教谕,或者是各道、州府县衙的佐贰官,甚至是书吏。
考中进士,如果不是名列一甲、二甲,只是三甲同进士出身,要等个知县一级的实缺,不知要猴年马月。明朝科举看似公平,但主要还是靠人际关系,打的是人情牌。
苏通有沈溪这个朝中正三品大员帮忙,可以在吏部活动,回头或许能放到县丞这样的实缺,等做个几年,知县出现缺额,朝廷来不及调遣,苏通可以递补为知县,如此逐渐攀升,做官未必比进士来得慢。
苏通家道中落后,似乎迫切想得到官缺,连下届会试都不想参加了。
但沈溪并不想让老朋友这么快放弃科举之路,一个进士,就算没有考取庶吉士入翰苑,将来也有成为六部堂官的资格,名留青史。
可若只是个举人,官通常不会做得太大,而且朝廷只有在官员递补不足的情况下,拿来凑数,像高明城这样能以举人之身做到几地知府,甚至成为河南巡抚、户部侍郎,放眼整个大明,几乎是屈指可数,与之相比的恐怕只有大清官海瑞了。
苏通得到沈溪的允诺,心中快慰,马上向沈溪敬酒。
可惜沈溪没有畅饮之意,摇头道:“这几日朝中或许有公事下派,怕是不能宿醉, 只有谢过苏兄的好意了。”
“还是沈兄弟让人艳羡,早早就进入朝中,混得风生水起,人人称颂。哦对了,听闻沈兄弟家眷尚未归京,若不嫌弃,倒可以暂居为兄府上,必当尽心款待!”苏通满脸期待地发出邀请。
在沈溪印象中,苏通对於求学没多大热忱,但对於吃喝玩乐很有一套,尤其是一些特殊的癖好,是他无法接受的,当即笑着摇头,拒绝了苏通的“好意”。
苏通脸上露出失望之色,道:“沈兄弟虽不肯移居敝舍,也可时常过去做客,为兄定盛情款待。沈兄弟切勿当为兄落魄,就算家中经营的茶园有些不景气,那也是……世道不好,府上多少有些积蓄。”
沈溪心想,哪里是什么世道不好,根本是这一年多时间里,闽粤桂三省的茶叶买卖基本都被垄断,茶引和盐引一样,无法形成暴利,说起来苏通落於破产边缘,还是沈溪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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