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到皇宫走了一趟,抱着寻幽访胜加考古的心情将大明紫禁城的情况了解了个透彻,等回到空空荡荡的家中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吃过晚饭,面对寒灯孤影,那种孤单寂寥的心情,让沈溪无法忍受。
沈溪本想去找苏通把酒言欢,可想到苏通的为人,这会儿还不知他在做什么,也未必能找到人,找到可能就得跟着花天酒地,那并非是他想追求的生活。
最后沈溪只能寄希望於早点儿入睡,可惜漫漫长夜,入眠成为一种奢望。
一个夜晚,就好像是一个冬天那么漫长。
等再醒来时,院子里屋檐水滴滴答答串起了珠链。
北风萧萧,秋雨连绵,降温幅度很大。沈溪只好换上秋衣,想到以往每当天凉,周氏、林黛、谢韵儿总会为他准备好更替的衣服,服侍他穿上,那种幸福的回味,让他脸上涌现一抹笑容。
眼睛有些干涩,但沈溪还得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前往礼部走一趟,将皇宫祈福仪式所需要的物品清单呈报上去,等候批复,他要尽快将这差事完成,看看朝廷接下来对他有何安排。
直到下午,沈溪才从礼部离开。
大明衙门办事的效率不是一般的低,官员冗杂,人浮於事,想找到专门负责的人难上加难,一把手高高在上,基本不会照面,就算是二三把手,也大多在外忙碌,寻常根本见不着人。
涉及到具体的事务,一个衙门内还要层层上报,等到最后沈溪回来并不是事情已经办完,而是让他回家等消息。
“连皇家的事情都如此不上心,指望他们为老百姓做事更不知拖到猴年马月。”
沈溪出了礼部大门,本要打道回府,但想到谢迁有约,预计要说的无非是昨日谢迁上奏的那份触怒弘治皇帝的奏本。
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少不了,沈溪在给谢迁出“止战”主意的时候就料到会有这结果,谢迁感觉自己被沈溪拿来当枪使,但其实沈溪是变相帮他忙,就看如何理解。
到了谢府,时间尚早。
徐夫人并未出来迎接,反倒是谢丕笑盈盈出来,嘘寒问暖,话不到三句,便说到《四书》《五经》上。
谢丕中举这几年时间,基本都在家闭门读书,很少出去参加文会应酬。
以前谢丕热衷於沈溪的心学,但这次再会,谢丕对心学只字不提。沈溪料想,应该是谢丕被他老爹明令禁止,不能再牵涉到冒天下理学大不韪的心学。
“……沈先生,昨日未及相问,此番回到京城,您准备往何衙门任职,可要回翰苑重为侍讲,侍班东宫?”
谢丕对於沈溪未来的去向很关心。
毕竟沈溪是翰苑体系的官员,又曾在弘治十四年乡试中做了他的“座师”,若沈溪继续留在翰林院体系,极有可能将来作为会试主考官。
能成为会试主考官的学生,那自然是先人一步了解到主考官对於学问的喜好,或者在平日的练习题中,就会参杂有未来会试的考题,沈溪随便说几句话,都可能会对谢丕中进士有莫大帮助。
沈溪笑着摇头:“不知道,暂且只是在都察院挂职,依然为右副都御史。”
虽然沈溪办的是礼部的差事,但挂的是都察院的职位,这也是因他刚从东南回来,朝廷尚未给他安排实缺,等於说沈溪还处於赋闲状态。
谢丕父亲是朝中要员,他对朝廷的官员升迁体系还是了解的,他知道沈溪这样挂职的人,将来要安排实缺不易,除非有人退下来,或者是层层递补,否则沈溪就要长久等下去,回翰苑更是难上加难。
“可惜,可惜。”
谢丕脸上失望之色溢於言表。
沈溪笑道:“无甚可惜,做学问而已,在何处又有所区别?学问自在心中。”
谢丕想了想,会意点头,欣然道:“先生说的是,学问自在心中。”
……
……
谢丕没有陪沈溪太久,便回去温习功课,但在沈溪看来,谢丕是怕遇到他老爹回来发现他偷懒。
谢丕弘治十五年未中进士,对他的人生影响不小,来自家族的压力,令他感觉肩膀无比的沉重。
谢迁如今已经快六十岁了,不可能久在朝中担任内阁大学士,就算谢迪如今已经是从五品大员,也无法保证谢氏一门的世家大族地位,必须有后起之秀挑起大梁,而谢丕就是被寄予厚望的那个。
余姚谢氏家族不单只有谢迁这一脉,因是书香门第,家族各系出了不少读书人,但最有成就的还是谢迁父亲谢恩这一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