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头几天适应之后,沈溪的作息逐步恢复了正常,只是晚上睡得稍微晚一些,每日过来求书的人络绎不绝。
要说太学生接触的知识面都很广,手上的书不少,经常会找书来跟沈溪交换。有许多书是沈溪之前从未接触的。
本来到沈溪这里来求《阅微草堂笔记》、《金瓶梅》的监生,都是因为无聊想找点儿有意思的东西打发时间,来换的书也以说本类为主,沈溪却对这些说本不怎么感兴趣。
或许是因为时代的局限性,这年头说本的故事都写得乏善可陈,看了开头就能想到结尾,又或者全篇粗制滥造,不知所云,沈溪宁肯去换几本做学问的书回来。
但对大多数太学生来说,中进士并非着急之事。举人监生基本都是二十五岁以下的青年才俊,就算不中,也能继续在太学里多修行几年。可对沈溪来说,一刻都不想在太学多待,他准备在这次礼部会试上有所作为。
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沈溪知晓这届礼部会试的考题,但不能太确定,因为他出现的蝴蝶效应已引发许多事情出现变故,不敢保证一切还会按照历史的既定轨迹发展。
正月二十以后,太学上课,连个学正都不来看一下。
一来是监生要考岁考,以决定是否升舍,更主要的是,正月二十六左右,太学生就会放假回去备考於二月初九开始的礼部会试,年初的这段时间基本是给太学生自学,学得如何根本就没人管。
很快,国子监那边的升舍岁考结束,成绩虽然是由国子监内部公布,但需呈递到礼部做审阅。
就在这两天,国子监学生那边有些鼓噪,经常见到一些学生三五成群地高谈阔论。
“孙兄,这几天国子学里好像氛围不太对啊!”
这天沈溪与孙喜良一起吃饭回来,又见到一群监生在那儿群情激昂地说话。好像是要发起什么运动一般。沈溪不由随口说了一句。
这些天沈溪跟孙喜良已经混熟了,孙喜良对沈溪有了足够的尊重,毕竟从沈溪这里能拿到《阅微草堂笔记》第一手稿子,让他在同学之间倍有面子。
孙喜良闻言有些惊讶:“你不知道吗?京城都在传闻。陛下近来留中不发的奏本增多,源於内阁大臣阻塞言路。朝臣敢怒而不敢言。”
在明朝,官民奏事都需要“奏本”。
奏本先交由内阁,由内阁大臣作出“票拟”。就是在奏本里夹个条子,写上批复的意见。等於是代天子批阅奏章。
天子看过之后,若觉得票拟正确,会直接把票拟的内容用朱笔抄上去。就等於是正式的批答,交由六部办理。
所以说内阁是决策机构。而六部则是行政机构。
大臣奏事是本份,若合宜还好,所有事情都公事公办;若所奏之事有欠妥当。皇帝会下旨训斥甚至是降罪。
但有些奏本,属於是夹在中间的情况,就是皇帝看了觉得有所不妥,但又不至於降罪,就会“留中不发”,意思是暂时先留着,以观后效。这是一种对大臣奏事的消极态度,一旦皇帝懒惰,或者有什么疾病,留中不发的奏本就会增多。但也会出现有些奏本本身不合时宜,被内阁直接给扣下来的情况。
如今弘治皇帝没什么大病大灾,而且自登基以来便勤政爱民,一旦留中的奏本多了,就会让人觉得是内阁大臣阻塞言路。
如今内阁中,首辅是刘健,其次是李东阳和谢迁,三大名臣齐聚一堂,虽说声名在外,但哪朝哪代的首辅不是为人所称颂?
就算当朝首辅是贪官污吏,下面的人也不会知晓。
但弘治朝的这内阁铁三角,厉害是后世人所公认的,不然为何能创造出“弘治中兴”的局面?
沈溪道:“既然朝臣都敢怒不敢言,一群监生跟着瞎起什么哄?”
回寝室的路上,沈溪猛然间记起,如今的内阁首辅刘健,好像还真被一个国子监生给弹劾过,难道事情就要发生在眼前?
……
……
两天后,国子监的岁考升舍考试成绩公布,自然是有喜有悲,可那些跟太学生无关,太学生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在太学里当了几天和尚,没多少荤腥没有妞泡,对许多自小锦衣玉食的太学生而言,简直是人间炼狱,连沈溪都觉得还是回去好,至少身边有林黛作陪,在吃食上也可以随心所欲。
正月二十五这天,孙喜良已提前一天把东西收拾好,他毕竟是京城人,翌日下午课业结束之后就能回家跟妻妾见面。
这些天里,孙喜良把他的家底抖露出来,祖上做过官,但如今就是京城的大地主,十五岁娶妻,十七岁纳妾,如今二十二岁不但高中举人,还有一妻两妾,日子过的很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