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吃了一惊,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东山,这事儿透着蹊跷,你不可不查。」
丁聪书法之妙,当朝几无敌手,太后欣赏他的字并不奇怪,可他怎么知道太后崇道?
这件宫里的秘密,连我都是因为蒋冲和义父邵元节的缘故才知晓,是丁聪在宫里布有耳目,还是他揣摩人心的本领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
皇上极重孝道,为了他的亲生父母,他甚至不顾自己皇位未稳,便和当朝权臣杨廷和斗了起来,倘若丁聪真的讨得了太后的喜欢,倒真的是件十分枣手的事情。
蒋冲一点就透,点了点头便陷入了沉思,半晌,他才道:「桂大人知不知道丁聪之事?」
我摇摇头,心中暗叫一声侥幸,大概蒋冲以为我和桂萼的关系比和方献夫更紧密,若是他换个问法,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如果他知道方献夫了解其中的内幕,让他觉得我对他有所保留,对我可是百害而无一利,眼下我一视同仁,他只会觉得我不过是因为没有证据,才没有对他讲明此事。
「你丫倒真谨慎!」蒋冲揶揄了一句,随即正色道:「倘若丁聪真的走私,那可是件惊天大案,咱们破了此案,就是大功一件,朝中那些唧唧歪歪的老家伙们这回该没话可说了。我看,你也先别告诉桂大人了,他那火爆脾气,一准儿打草惊蛇,咱们私下先调查一番,等查个八九不离十的,再请他弹劾丁聪。」
一闻此言,我心中暗道:还怕打草惊蛇呢!嘿嘿,我早就把丁聪吓成惊弓之鸟了。
可嘴上却赞道:「高见!不过,丁聪在浙江经营数载,上下早已变得铁板一块,泼水不进,偏偏浙江的线人网被破坏的最为严重,重建至少需要一年时间。东山,你看能不能想办法把丁聪调出浙江?」
「难。」蒋冲摇摇头:「调他来京?听说你姑父曾经举荐他入阁,可费宏不干,皇上现在很倚重费宏的。更何况,调去别的省,丁聪要干吗?他才没那么傻!一旦求到姑姑那里,姑姑虽然不会干涉朝政,可这种举手之劳的事情,她大概还不至於推托。」
蒋冲说着,发起愁来:「别情,这事儿还真枣手,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倒也不能说一点都没有。」我故意沉吟道:「东山,我曾经夜探丁府……」
「啊?!」蒋冲吓了一跳,随即眼中露出一丝艳羡之色:「奶奶的,我怎么忘了,你还是个什么江湖十大的,飞檐走壁自然不在话下!喂,别情,你说那洞玄子十三经我练了一个月就有小成,有没有类似的武功秘笈,我练它一个月也能像你一般高来高去的?一个月不行,一年也成啊!」
「东山你死心吧!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足足练了十七年才有今天,那苦你没法儿吃,也没必要吃,何况你早过了练武的年龄,还是专心练十三经吧!我保你床上的功夫越来越深!」
蒋冲遗憾地讪笑了两声,道:「别情,莫非你是想从丁聪的老巢里找到什么证据?」
我点点头:「可惜,丁聪身边有高手寸步不离地守卫,书房则机关密布,我也无功而返。」
「哦?如此说来,这厮定有问题!」蒋冲不惊反喜,问道:「他身边究竟是什么人?」
「两个三十多岁的美貌少妇,该是丁聪的侍妾,至於她们的来历,眼下还没有线索。」
李岐山早就告诉过我,说丁聪身边有高人,可我还是低估了他。那一对美妇,江湖不见经传,可身手着实可观,绝不比解雨、萧潇稍差,且六识与萧潇一般惊人,我尚在五丈之外,其中一女就发现了异常,好在幽冥步独步江湖,才躲过了她的搜索。
我都暗自庆幸,没有听从文公达的建议去拜访丁聪,否则很可能被那两女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江湖藏龙卧虎,一份名人录自然无法将江湖所有高手一网打尽,但以我见识之广,竟也无法认出两女的武功出处,我心中一直隐隐不安,总觉得暗中似乎隐藏着一个可怕的对手,正对我虎视眈眈。
「我需要时刻不停地监视丁聪,但因为他身边有这两个高手,而宗设本人的武功亦直追十大,负责监视的人手必须是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而且需要相应的身份掩护他的行动……」
「你是说,借用刑部的名头?」蒋冲眉头拧了起来:「谁知道丁聪和赵监是什么关系?人家是『四同』之一,八成亲密的很。」
我一怔:「同乡、同门、同科、同志这四同,丁聪和赵监哪一同也挨不上边呀?」
「你这是哪年的老皇历,还同志哪!」蒋冲哈哈笑了起来:「是一同嫖过娼!这关系比同门同乡还近呢!特别是在官场上,你能和你的政敌一起去嫖女人吗?」
「这倒也对!」我苦笑道,不经意间我竟有点落伍了:「刑部不能动用,那么只剩下锦衣一条路了,可你我虽是锦衣副千户,却无权擅自招收下属……」
「不就是要几个锦衣名额嘛,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蒋冲大包大揽道,蒋家和锦衣卫统领张佐关系密切,塞几个人进锦衣倒不是什么难事。
但我还是提醒蒋冲:「东山,我要的可是空白官文,否则,送京城报批,一来一回,颇耗费时日,容易丧失机会,当然,事后备案自然是少不了的。」
蒋冲略一冲疑,说若是张佐为难,他就直接和皇上说,就说是他自己要用,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又问我说等他回京再办此事来不来得及。
「此事不宜久拖,时日一长,易生变化。不过,你若是看完茶话会就回京的话,估计不会有什么影响。」
我心中暗喜,有锦衣卫这个护身符,我招揽的几个江湖好手像李岐山、铁平生他们行事自然就方便安全多了。
至於监视丁聪,因为章圣皇太后的缘故,或许有这个必要,但就像方献夫说的那样,皇上杀人是不需要证据的,即使需要,现场伪造也来得及,届时谁敢说那是假的?
我去丁府,不过是想确认一下,在京城百花楼与赵监在一起的那个老者究竟是不是柴俊文,毕竟,李佟身份的暴露对我来说更致命。
而去一窥丁聪,只是想见识一下,这个一直未曾谋面的对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不仅我要回京,你也一样。邵真人年底要离京回龙虎山,明年二月才能回来,这期间皇上的修炼,就要完全靠你一个人了。」蒋冲眼中闪过一道异彩:「别情,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东山,这可不光是我一个人的机会。」我笑道,心中却叫苦不迭,刚和自己心爱的女人聚首没多久,就又要分别一段时日了。
可转念一想,眼下京城得意居是我最薄弱的环节,宁馨又有身孕,此去京城,倒是可以多照顾她们了,心里这才好过一些,眼珠一转,叫苦道:「既然如此,那东山你还是让徐公爷五军都督府的八百里加急快马走趟京城,把锦衣卫的事儿办妥了吧!否则等到明年二月,啥菜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