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李之扬说那些兵丁并无大碍,我心中也是一阵轻松。
「帐簿丢了也就丢了,人没事就好。」我安慰李之扬道:「大不了再从殷老爷子那里取口供呀。」
李之扬奇怪地望了我一眼,再度叹气道:「老弟,你哪里知道,已经有人给殷老爷子透露消息了,而张金也自杀身亡了,再想得到口供,恐怕势比登天还难。」
我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心中既喜既悲:「竟有这等事情?是谁走漏了风声?」心中暗忖,宝大祥在杭经营多年,虽然关系网因为改朝换代的缘故几乎损失殆尽,可毕竟根基还在,关键时刻终於有人肯冒风险相助了。
而张金的死更是蹊跷,究竟是因为私自留下走私帐簿的事情让他觉得对不起宝大祥而自尽,还是被人暗杀,这恐怕永远是个谜了。
我并没有掩饰我的情绪,李之扬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且不说你与宝大祥的关系,现在文知府把取口供的千斤重担压在了我身上,你叫我如何不愁?我倒希望你赶快替宝大祥搬来救兵,也好让我早日解脱。」
「兆清兄,小弟送你一个字,「拖」。」
「拖?」李之扬深思片刻,眼睛陡然一亮,抚掌笑道:「好一个「拖」字。拖来拖去,说不定就拖出变化来,只是…」他沈吟了一会儿,有些迷惑道:「只是如何来拖呢?」「这还不容易!」说话间我铁拳猛地挥出,还没等李之扬反应过来,他脸上已经捱了几拳,便顿时肿胀起来,他刚叫了声:「别情你…」
一副铜镜便横在他眼前,那镜子里的人物就连他自己也险些认不出来了。「得罪了。」我笑道:「兆清兄现在的模样可是有损官府威仪,实在不宜办差审案啊。」
「别情,你下手也用不着这么狠吧。」
李之扬总算明白了我的用意,捂着脸讪讪道:「也罢,能躲几天算几天吧。不过老弟,我丑话说在前头,一旦上了庭,可别怪我铁面无私。」
我当然明白李之扬话中的含义,本朝律法规定,死罪并窃盗重犯可用拷讯,宝大祥无论走私还是买赃卖赃,都是死罪,依律完全可以动刑,若是文公达以权势威压下来,李之扬恐怕也无力维护周全。
「本城可有知名的讼师?」「诺大的杭州城岂会少了讼师!」李之扬随口说了几个人名,又告知他们的地址,嘱咐我尽快与他们联系,我都一一记录下来。等送走了李之扬,我立刻来到隔壁,想也没想,便推门而入。
我并没有理会解雨的那声惊叫和随之而来的一连串骂声,好整以暇地坐在了床沿上,解雨气得似乎脸都发绿了,却不敢从浴桶里出来,只好把身子没在了浴汤里,留下个脑袋还半躲在无瑕的身后,气急败坏地望着我。一头湿漉漉的乌亮长发披在她浑圆的肩头上,平添了两分动人魅力,我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这丫头倒有几分姿色啊。」我心中暗忖,口中却问道:「解雨,桂萼桂大人是什么时候离开应天府的?」「就在十天前。」解雨没好气的道。我暗自庆幸,这么说来,等沈希仪的亲随小校到达京城的时候,桂、方二人已经在那里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们甚至已经开始履新职了。
若真是如我所料的那样,或许桂萼给丁聪、文公达的信函会在更短的时间内送达到他们的手中。
看我陷入了深思,解雨有些不耐烦地道:「淫贼,你问完了没有,若是问完了,我可要问问你了,你把宝亭姐姐弄到哪里去了?!」
「你关心她,我更关心她,她毕竟是我的大老婆嘛!」我笑道,这丫头似乎对宝亭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一力维护着宝亭彷佛宝亭是她亲姐姐似的。
「我把她放在希珏那里,你该放心了吧。」
「希珏、希珏,」她转头对无瑕道:「无瑕姐姐你听,他叫得多亲热呀!」
听她口气中竟隐约有股醋意,我心中一怔,我不知道她是在吃希珏的醋还是在吃我的醋,只要是我身边的女人,这丫头好像都很感兴趣,从宝亭、无瑕甚至到刚认识不久的希珏,若非我知道她是个女儿身,否则我真有些怀疑她的性趣了。等我按照李之扬的指点找到那几个杭州有名的讼师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每个人都推说自己手里有一大堆的案子,实在没有精力来接下宝大祥这桩案子了,甚至我把诉讼的费用加到了五千两,也无人肯出头,跑了一上午,竟一无所获。
虽然我曾经想过杭州府可能会对这起案子施加压力,却没有想到会做的这么决绝。想必在失掉证明宝大祥走私的最有力、最重要的证据以后,杭州府迅速采取了补救的措施,让宝大祥得不到强有力的司法支援,如此杭州府在审讯中便取得主动,也便於官府用刑从而得到新的有利於自己的口供。望着我一脸择人而噬的模样,解雨也适合地闭上了嘴,无瑕端来冰镇杨梅汤,小心翼翼地问我道:「爷,非要请讼师吗?」一碗冰凉沁人、酸甜可口的冰镇杨梅汤带走了心中些许郁闷:「没有讼师,官府说你什么就是什么,像宝大祥的案子,一个好的讼师可以把那些官府得到的赃物变成宝大祥经营上的失误,否则官府就可以用盗窃重罪论处,而一旦怀疑你是盗窃重罪,官府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用刑,而重刑之下官府什么样的口供得不到呢。一旦有了口供,想翻案可就难上加难了!」
两女恍然大悟,解雨急形於色:「那、那可怎么办呀?」
我心里流过一丝感慨,淫贼实在不是个理想的职业啊,无瑕、玲珑、宝亭,在众人羡慕我将这些美女的芳心一一俘获的时候,有谁看到我背后的辛劳?望着两女满含期待与信任的目光,我有些无奈道:「实在没有办法的话,只好我来做讼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