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认识这个人,这人是殿中监田归道。 M
当日玄武门兵变时,他不识相地拦路与张柬之等僵持,若非杨帆及时出现调开千骑将士,导致田归道无兵可用,很难说他会干些什么出来。再者,此人当初还依附过二张,所以政变成功后,此人立即被张柬之等人请旨罢官了。
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照理说此人早该卷铺盖回家了才是,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杨帆心中纳罕不已,便举步向他走去。田归道正要离去,一见杨帆,忙站住脚步,向他拱手道:“大将军!”
以前杨帆只是将军,有人称他一声大将军那是恭维,如今他可是实至名归的大将军,冠军大将军!
杨帆还了一礼,道:“田兄,本官听说你已还归故里了,不意竟在这里相见。”
田归道涩然一笑,道:“正月里不好启行,下官本打算开春才走。承蒙陛下恩典,赦免了下官的罪过,准予下官戴罪立功了。”
“哦?”
杨帆有些意外地道:“那么田兄如今依旧是殿中监、右金吾将军么?”
田归道摇了摇头,道:“下官如今被陛下任命为太仆少卿了,原在宫中做事时,有些私人物件放在这儿,今日特意奏请陛下进宫取回的。下官马上还要去太仆寺报到,大将军,下官要告辞了。”
杨帆点点头,忽又想起一事,道:“哦!本官奉旨扩充千骑,还需补充大批战马。今后少不得要与田少卿打交道,改日本官请田少监吃酒,咱们二人多亲近亲近。”
田归道连忙道:“下官愿为大将军效劳,却不敢劳烦大将军相请。大将军如此折节下交,下官已是受宠若惊了。若是大将军不嫌弃的话,下官改日在府中设宴,相请大将军。”
杨帆含笑答应了一声,田归道向他拱拱手,便领着那仆从离开了。杨帆望着他的背影,蹙眉沉思了一会儿,才向婉儿的居处走去。
“郎君!”
上官婉儿一见杨帆,忙把毛笔往锦纹花石的笔山上一搁,雀跃着扑到了他的怀中。
婉儿如今已在宫外居住,每五天在宫中当值一晚。与宰相们相同。这也从另一方面证明她的地位依旧是内相。
张柬之等人作为宰相是三品官,他们另有爵位在身,受封开国郡公,从这方面算,他们是二品。婉儿如今官拜昭容。也是二品。和他们品秩相同,比起杨帆这个正三品上的冠军大将军还高一品呢。
虽说杨帆受爵开国侯,食邑千户,但他这开国侯也是三品,无论从哪儿算,都还比不上婉儿。婉儿如今常在宫外居住,得以与杨帆长相厮守,昨夜二人就是鸳鸯并枕同宿同眠的,一则是刚刚燕好过,二来是夙愿得偿芳心踏实下来。婉儿此刻容颜焕发,娇靥艳若桃李,宛如一个新婚少妇,一见杨帆,竟欢喜的露出小儿女情态。
杨帆拥住她的窍腰,在她樱唇上轻轻啄吻了一记,笑道:“一大早起来时还抱怨腰酸腿疼,这会儿倒是精神奕奕啦。”
婉儿俏脸一红,在他胸口轻轻捶了一记,轻啐道:“又来取笑人家。”
她扬着双眸,认真打量了一下杨帆的神色,轻声道:“郎君有心事?”
杨帆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今天,皇后垂帘预政了。”
婉儿毫不惊讶,颔首道:“嗯!奴家听说了。”
她拉着杨帆在书案边坐下,道:“这算是陛下的反戈一击吧。这些功臣们,也真是有些得意忘形,忘乎所以了。”
杨帆挑眉道:“怎么,你也看不惯他们?”
婉儿浅笑道:“我才不在乎,你看我现在多轻闲……”
她呶着小嘴儿往案上示意了一下,杨帆这才发现案上几乎没有几本奏章,仅有的几份奏章,看起来也就五六份的样子,堆在案角处,书案上摊着一张纸,纸上绘着乳燕穿林图,刚刚画了一半,看来刚才婉儿正在这里挥毫泼墨呢。
婉儿道:“在他们眼中,一个垂拱而治、无为而治的皇帝才是圣明之君,他们想让皇帝高高地坐在上面,天下大事统统交由他们来负责,代君分忧,替天行狩,做一个名垂千古的杜稷之臣。”
杨帆皱了皱眉,道:“所谓明君良臣。明君之明,在於识人;良臣之良,在於治理天下。魏玄成(魏征)在《谏太宗十思疏》里不是也劝说太宗‘养松乔之寿,鸣琴垂拱,不言而化。何必劳神苦思,代下司职,役聪明之耳目,亏无为之大道哉’么?”
婉儿轻笑道:“那么,你认为太宗皇帝垂拱而治过么?”
杨帆摇头道:“皇帝眼中的明君都是有大作为的,要想有一番大作为就必然亲力亲为。臣子们希望皇帝垂拱而天下治,这样的皇帝才是他们眼中的明君。可他们凡事操之己手,在他们看来是为君分忧,在天子眼中怕就是僭越君权了。也只有你才巴不得少些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