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回到府里,一位新鲜出炉的帐房先生已经赫然等在那里。
老先生今年未及六旬,身子骨儿蛮结实的,此人不是走的科举入仕的路子。那时候每次科举只录取寥寥十数人、数十人不等,其中又有一多半被权贵世家、豪门子弟窃据,哪能满足一个国家的官员需求。
荐举也是一条路子,只是这位老先生没有后台,所以州县地方磋砣了一辈子,最后才只混了个县主簿的官儿荣修养老去了。
莫要看他官儿小,一个小小县尉,宦途经验、人生阅历未必就比一个宰相差了,只看他有没有那个机缘得以入朝做官而已,张柬之若是一直在县尉任上坐到死,谁敢说他有大才?
杨帆传下命令之后,“天枢”的老先生们便推举出了他,此人当初为官时一直在关中,对那里的地理民情一清二楚,对地方官府的潜规则和胥吏僚属们应对上官的种种手段更是门儿清,叫他去,裴郡马就不至於被下属们忽悠的不知东南西北,彻底被架空。
所谓幕僚,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师爷,只是当时还没这个称呼。作为幕僚,要为幕主出谋划策,参与机要;起草文稿,代拟奏疏;处理案卷,裁行批复;奉命出使,联络官场,被幕主倚为左右手。
幕僚虽无官衔职称,也不在朝廷体制之内,却是幕主的亲信、智囊、私人助理,幕主对他们委以重任,不可或离。他们本身虽然不是官,但是所办的都是重要的官府公事。虽说是佐官以治,实际却在很大程度上是代官出治。
有此人在裴郡马身边,杨帆从一定程度上就把鄜州掌握在了手中。
裴郡马欢天喜地的迎了这位老先生回自己府上。奉若上宾。
杨帆这边,上官霏也适时送来了消息,有关蜀商龙九套的出身来历他已经打听到了,不但查到了龙九霸,还查到了宋霸子等几名蜀商的身份。这些人都是蜀地大商,其中以粮食为主业的大商人就有两个。除此之外,上官霏查到的却不多,也没发现他们和沈沐有什么关系。
杨帆吩咐道:“继续查,盯紧了他们。这些人没有这么简单。我的优势在官场上,却有一点,我的势力大多摆在明处,可以叫他们有所提防。他们的优势在江湖,以前又受显宗压制过甚。所以摆在暗中的力量多,有出其不意之效,不可不防!”
上官家族本就依赖杨帆,又知女家主上官婉儿实则是杨帆的女人,对他自然言听计从,当下更无二话,马上回覆上官霏。继续对租住在梁王府第的一群蜀商盯梢戒备。
那个被金吾卫殴打一顿的伙长叫杨天羽,领着一群人回到千骑营向兄弟们诉说一番委屈,又说明了杨帆的态度,一众同仇敌忾的兄弟登时摩拳抆掌地跟着他们出了大营。
这些人匆匆寻到南市。那些金吾卫东家拿个果子、西家抄把瓜子,还在街市上巡弋,杨天羽二话不说,一声招呼。千骑营的一群汉子就扑了上去,双方在南市大打出手。一时闹得南市鸡飞狗跳。
等到洛阳尉唐纵闻讯,领着一群步快巡捕赶到南市,千骑营的士兵已经呼啸而来,凯旋而去,现场只丢下一些鼻青脸肿、东倒西歪的金吾卫。
唐县尉率人上前探问究竟,结果却被那些金吾卫给臭骂了一通,随即相互扶持,骂骂咧咧地扬长而去。
大家都是当兵的,你揍了我,我就得用同样的手段找回来,要不然在京都南北两衙二十多卫的官兵里边还抬得起头来么?找巡捕衙役们出头?丢不起那人!那些执贱役的就能欺负一下平头百姓,算个屁!
唐纵还真不爱管禁军之间的这些烂事,可是听那些金吾卫回去时扬言一定要向千骑营找回场子来,他揪心啊。这要真发展成大规模的持械斗殴……,虽说现在斗殴的规模已经不小了,他这个洛阳尉有责任呐。
可是“苦主儿”是河内王、金吾卫大将军武懿宗,人家会需要他出面?没有苦主这事就不好办,再者打人的那一方是千骑营,千骑营连兵部和政事堂都管不到的,洛阳府哪有资格拘留他们问话?
军人犯法,本就由不得他们民事衙门过问,千骑营在军队之中更是一个极其特别的存在,或许告到建安王、羽林卫大将军武攸宜那儿才能管用。
建安王、河内王,两王之间,他洛阳尉连判官都算不上,就是一个小鬼儿,他吃撑着了才会去这两位武氏王爷面前找不自在。无奈何,唐纵只好收拾现场,领着他的一票人臊眉搭眼地离开了。
被打的那位金吾卫右巡街使名叫丁胜,他本人武艺较高,又有手下人护着,伤的倒不算严重,可是回到金吾卫大营,他却是叫人抬去见武懿忠的,武懿忠哪管谁先挑衅,一听自己的人接二连三被杨帆整治,把他的面子削个精光,只气得爆跳如雷,当即就要去找杨帆算帐。
丁胜连忙拦道:“将军,不可!”
武懿宗睨着他道:“有何不可?你道我怕他么?”
丁胜道:“将军屡次欲为难於他,俱都被他化解,不是将军权柄势力不及他重,而是因为咱们没有先占住一个理。”
武懿宗瞪眼道:“本王需要跟他讲理吗?”
丁胜苦笑道:“可他也不是等闲人物,这事儿一闹大了,就得由皇帝裁决,一旦闹到御前,咱们不讲理,成么?”
武懿宗乜着他道:“你小子又有什么鬼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