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德感严森冷的声音在政事堂中洪亮地响着:”月初,朝廷刚刚下令,民间严禁蓄锦,违者杀无赦!你侯思止便犯下如此大罪,”…”
李昭德没法退,也不能退,他是文官集团打击酷吏的精神领袖,事到临头,有进无退。m而且,民间禁止蓄锦的政令也是出自他手,这是他缓解经济的一个重要手段,今日放过侯思止,这道政令就名存实亡了。
锦缎是硬通货,本身又是一种商品,不从法律上严加约束的话,通货紧缩的局面就无法缓解。古代没有纸币流行,发生通货紧缩的情况远比通货膨胀频繁,通货紧缩的总体伤害比通货膨胀更严重,若不加控制,他这个“首席执笔”将承担最大的责任。
所以,李昭德明知被杨帆将了一军,也只能被杨帆牵着鼻子走。堂堂宰相,竟被这后生小子所算计,这令李昭德非常恼火,这火气不能冲着杨帆发,他就只能把满腔怒火都发泄在侯思止身上了。
“侯思止,你身为御史台侍御史,执※法犯法,罪加一等,此番落到本相手中,断无轻饶之理。来人啊!把他给我拉下去,与午门外用杖,活活打死,以为百官警戒!”
堂匕众人听了尽皆一惊,户部尚书忍不住劝道:“李相,侯思止乃朝廷命官,虽然犯法,应交付有司惩办,得了圣人旨意才好处死,如今这般……”
李昭德正满腔怒火,听他规劝,不苔乖张地道:“圣人恩宠,昭德敢不为国效力?此獠所作所为,百死莫赎,正该午门处死,以警效尤。便是先报与圣人,侯思止也难逃一死。只要昭德一心为国谋划,但有所请,圣人无有不依,先报后报又有何妨?
今国家形势危在旦夕,缓释自救刻不容缓,安能因一侍御史而使天下崩沮,不可收拾?侯思之不过御史台区区一五品官,然我大周五品以下官员他都可以当堂杖死,昭德当朝宰相,就不能杖杀他这个小小的侍御史么?”
户、工、兵三部尚书见他负气亏强,言语乖张,心中凛凛,俱都不敢再言。李昭德把书案一拍,喝道:“堂前武士,将侯思之拿下,立即押至午门杖死!”
侯思止吓呆了,这等跋扈的作风,周兴在刑部的时候,刑部有;来俊臣在御史台的时候,御史台有;丘神绩赴地方公干的时候,丘神绩有;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今日之政事堂上,李昭德也有。
直到两个武士上前扣住他的手卜,侯思止才清醒过来,惊骇地叫道:“李昭德,你敢!我侯思止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你敢先斩后奏,败坏国法么?”
李昭德一脸戾气地挥手道:“拉出去,杖杀!”
堂前武士只是奉命而行,管你合法不合法,拉了人就走。这宫中武士个个一身武功,六七十斤重的石锁扔着跟玩儿似的,侯思止当年在长安市上也算是一把西瓜刀从巷头杀到巷尾的悍勇泼皮,如今被两个武士拿住手臂,竟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侯思止凄厉地大叫:“我侍御史可以杖杀五品以下官员,那是朝廷法纪所定,你政事堂宰相有什么权利杖杀本官!李昭德,你独断专行,一手遮天,一定不得好死,,”骂声渐远,他终究是被拖出去了。
三位尚书如坐针毡,赶紧起身,对李昭德拱手道:“李相所虑者天下也,下官只把眼光放在自己一个衙门,目光未免短浅,下官这就回去,按照李相指示,开源节源,务必保证我西征大军无后顾之忧,下官告辞!”
李昭德没想到杖杀一个侯思止,还有这般敲山震虎的作用,心中更形倨傲,他冷哼一声,道:“本相还有公务待办,不能远送了。
三个尚书点头哈腰地道:“李相留步,李相留步!”
等到三个尚书离开,李昭德把楚狂歌和唐纵也轰出政事堂,独留下杨帆一人,脸色便是一沉,寒声道:“杨郎中,你当真好算计!”
杨帆作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道:“李相何出此言?”
李昭德冷笑一声,乜了他一眼,却不说话。
杨帆又作恍然之状道:“哦!李相是说下官把侯思止交予李相处置么?李相这可是冤枉下官了,对於这班酷吏,下官恨不得把他们从朝堂上扫荡一空,奈何下官职微言轻,许多时候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今者,侯思止蓄藏锦缎,论罪当诛,李相果断诛杀侯思止,有朝廷法令为恃,便是圣人也无话可说。可是如果不是行此雷霆手段,而是按部就班,难保御史台不想办法救援,万一圣人动了怜悯之心,御史台这员得力干将就又能苟全了。
要杀侯思止,满朝上下除了李相还有何人能做到?如今朝廷中三位宰相,两个流放、一个贬官,只换得一个王弘义银铛入狱,而且还没有必死之罪,百官难免沮丧,李相打杀了侯思止,百官才得以扬眉吐气呀。”
这几句话李昭德听着舒坦,吊然明知他脱不了利用自只之嫌,但是自己至此,也不能撕破脸皮,只好冷哼一声道:“以后在本相面前少要搬弄心机,否则,不要以为有太平公主照应着你,本相就奈何你不得!”
杨帆连忙欠身道:“下官不敢!”
李昭德拂袖道:“退下!”
杨帆道:“是!今日侯思止杖杀於午门前,还需提防御史台狗急跳墙,李相须格外小心。”
李昭德冷冷地道:“笑话,老夫为官一生,在宦场中摸爬滚打的时候,你还没有出世呢,用不着你这后生小子提点么?”
“是是是,李相既有主张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