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九章 一纸诏书诸侯乱
二月的风,很轻柔。
摇曳军帐外的那棵小树,嫩绿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
春夜,弥漫着醉人的芬芳。皎月高悬於夜幕之上,更让这夜色,增添了许多亮丽。
然而袁绍的心,却在往下沉。
春意浓浓,但他没有心情去欣赏。满脑子都是成皋外那血肉横飞的场面,至今扔记得,在退回河内时,在河水畔顿足捶胸的景象。董家,真的已经成就了气候。
现如今,袁绍驻军於邺城下,旁徨不已。
该何去何从?是向朝廷臣服,还是……不,让我向一个鄙夫称臣,我絶做不到。
可是,不称臣,又该如何是好?
董卓突然亮出了传国玉玺,向天下人昭示,这汉室的正统,就是在现在的雒阳,就是那个小皇帝刘协。如果说,此前诸侯还能信誓旦旦,那么现在,代表着汉室运数的玉玺出现,令所有人息声。就连韩馥,态度也似乎在今日里变得有些暧昧。
董卓这一招,可说是狠辣至极。
一夜之间,诸侯从英雄成了反贼,一个个惶惶然,不知所措。
公孙瓒已经回渔阳了,邺城如今只剩下了袁绍和韩馥两支人马,使得形式有些复杂。
最近几日,袁绍军的粮草供应明显有点拖沓。
向韩馥询问的时候,韩馥也都是支支吾吾,看意思好像是有些不太情愿。
没有了粮草,袁绍军又该如何?
想到这里,袁绍就觉得心烦意乱。他决定明天要问个清楚,韩馥究竟是什么意思?
帐帘一挑,刘备和阗丰押着一人走了进来。
「玄德,元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休息?」
田丰拱手道:「主公,大事不好了!」
「何事惊慌?」
刘备把捆着的人一把推倒在地上,「袁公,刚才备巡视周遭,不想发现此人鬼鬼祟祟。一见到,这个人扭头就跑。幸亏备反应快,险些就被这人跑了。从他身上,搜到了一封信。刚才元皓先生审问了此人,却发现此人是韩冀州府中的家人。」
说着话,刘备把一封信摆在了袁绍的桌案上。
见袁绍看信,田丰道:「主公,据此人交代,韩冀州府上前些日子曾有雒阳使者秘密拜访。二人密谈了许久,无人知道内容。只是看这信的内容,只怕韩冀州他……」
信,是写给董卓。
内容也很简单,很隐晦,只说他已经准备好,不日将会有惊喜奉上。
袁绍看罢信,心里更感到了一丝压抑。
看着那送信的人,袁绍沉声道:「不知道韩冀州所说的惊喜,又是什么呢?」
「小人不知,小人确实不知。老爷只是要小人把信送往雒阳,但说的是什么,小人真的不知道。老爷说,要秘密送去雒阳,不能被袁大人发现,还请袁大人饶命啊。」
袁绍不理那人,向刘备和阗丰看去。
「如此看来,韩馥只怕是已经投靠董贼了!」
刘备点头,可这心里却是在哀叹:其实我也想投靠,可是……若非董俷,我何必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但嘴巴上却说:「韩冀州已经对袁公动了杀机,袁公不可不防。」
田丰命人把那信使拖走,在一旁坐下来,沉吟片刻后说:「玄德说的没错,主公当尽早想出对策。」
袁绍苦笑:「我有何对策?韩馥控制着我大军的粮草,原先是十天一供,如今却是按天发放。我这命脉被他攥着,就算是有心撤走,恐怕也无法支持到渤海啊。」
田丰一笑,「主公为何要撤走?」
袁绍眼睛一亮,「元皓何以教我?」
田丰说:「大丈夫纵横天下,为何要依靠他人送粮为食?冀州钱粮广盛,主公何不取之?」
袁绍忙问道:「但不知如何取之?」
「韩馥冲冲没有动手,当是担心主公麾下猛士众多,故而有些犹豫。想必他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主公明日可设宴邀请韩馥,他为不使主公起疑心,一定会来赴宴。宴席之中,主公可摔杯为号,到时只要高览率甲士一拥而上,将韩馥斩杀。到时候,主公可以韩馥违背盟约之名,就能把冀州掌握在手中。」
刘备忍不住赞道:「元皓先生此计甚高明。」
但他犹豫了一下之后,忍不住又道:「韩冀州麾下文有沮授,武有关纯耿武二人,怕是不会轻易就范吧。」
很少有的,田丰赞赏的看了刘备一眼。
这一只耳虽说奸猾,不过这句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
当下笑道:「沮授虽效力於韩馥,但未用真心。否则,若他出谋划策,我等早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主公,以我看,沮授只怕是心向主公您,何不派人游说招揽呢?」
「哦?何人可担当此任?」
田丰想了想说:「逢纪素有诡辩之名,又与沮授有交往,何不请他出面,试探一二?」
袁绍连连点头,「就依元皓所言。」
「至於关纯耿武,虽为忠贞之士,却不过是莽夫而已,不足为虑。宴请韩馥之时,可请玄德出面,到时候帐中乱起,凭玄德兄弟,定能斩了那关纯耿武的人头。」
袁绍站起来,走到田丰面前,深施一礼。
「若非元皓,我险些没命!」
当下把事情委托给田丰刘备二人。
刘备走出大帐,正要离开时,却被田丰叫住。
「玄德,你既然已经为主公效力,理应尽心竭力才是,万不可有其他的念头。」
田丰说话,素来直爽。
刘备闻听,心里不由的一咯噔。
「元皓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明白,我也清楚……玄德,你我同在主公帐下,还请牢记我今日的话语,否则……」
田丰没有说完,转身离去。
刘备看着田丰的背影,心中感到无比的悲苦。
前些日子,他见到了公孙瓒。原本想要和公孙瓒交谈一番,哪知道他刚上前,公孙瓒就扭过脸,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一样。昔日同窗,今后只怕再也难以如从前一般。
若说刘备不尽心,那是有点冤枉了他。
他现在唯有依靠袁绍才能有出头之日,怎能不尽心?可在内心的深处,刘备却隐隐有一种感觉。他不能这样子下去。跟着袁绍越久,对这个人就越了解,只怕是难成大事。可不靠袁绍,他又能依靠什么人呢?每每想到这些,心里面就绞痛不已。
回到军帐中,刘备坐在椅子上,越想就越觉得憋屈。
关羽文丑这时候正好陪伴着许攸走进来,看到刘备在那里呆坐,都不禁有些好奇。
「玄德,为何如此模样?」
这不问还好,一问之下,刘备终於忍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
「子远,我只怕命不久矣。」
关公闻听,惊怒道:「难道有人要谋害兄长?」
许攸也觉得奇怪,「玄德,你这话……从何说起呢?」
「元皓不容於我,若这样下去,我冲早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