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进悬在嗓子眼的心,一下子放回了肚子里。
他接过了虎符,「本公不会追究新军将士的罪名,只诛杀首恶。李信,命你立刻带鸾卫追杀蹇硕,莫要让他走出北宫……」
「喏!」
李信立刻带人追了下去,何进和刘洪,走进了长乐宫。
当何进看到汉帝的屍身时,突然产生了一种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
陛下啊陛下,不是何进想要杀你,实在是你不肯给何进路走啊。如今你死了,我还活着……嘿嘿,我那外甥将会成为皇帝,你就放心的去吧。
何进强忍着想要大笑的冲动,搀扶起放声痛哭的刘洪。
「元卓,此时还不是悲痛的时候,这里就请你代劳,进定斩了蹇硕的头颅,以祭奠圣上英灵。」
言语中,却把蹇硕的罪名坐死。
刘洪这会儿心情难过,也无心去计较何进那话语中所隐藏的含义。
当下应承下来,召集宫娥才女,为汉帝收拾。而另一边,何进与杨谦走出了长乐宫。
「可知张让等人去了何处?」
「回禀主公,让公等人在南宫乱起的时候,就跑去了永安宫,寻求皇后庇护。奴婢无能,未曾将他们拖住,还请主公原谅。」
何进哦了一声,「此事却怪不得你,你立刻回去,给我盯死张让他们。」
「奴婢明白!」
杨谦说完,行了一个礼,急匆匆的走了。
……
另一边,蹇硕如惊弓之鸟,向北宫门逃去。
逃离皇城后,该去何处?
蹇硕原本有心往董皇后处避难。可又一想,董皇后手中却无兵将,若是去了那里,说不定还会给董皇后带来麻烦。他倒也不是对董皇后多么的忠诚,而是希望能留有一个能为他说话的人。万一逃不出去,凭他手里的诏书,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去凉州……
对了,就是去凉州!
蹇硕暗自下定了决心。如今之计,唯有逃离洛阳,前往凉州。
皇上不是说过,那凉州刺史董卓,却还是忠於董皇后的吗?只要到了凉州,就安全了。
蹇硕催马疾行,眼看着北宫门将至,心中狂喜。
但就在这时,一支人马突然从宫门外出现,拦住了蹇硕的去路。
为首大将,面呈淡金色,头戴卷沿狮子盔,身披黄金甲,手持一对镔铁大戟。
「典将军,快快让开道路,我有急事出门。」
蹇硕认得那人,却是新任北宫校尉典韦。典韦曾在他的麾下效力,自然蹇硕不会陌生。
典韦一拱手,「硕公,非是下官不肯让路,而是皇后有令,无她手谕,任何人不得出入北宫。硕公,请莫要为难下官。若是您有急事要出去,还请走南宫门吧。」
废话,南宫能走,我早就走南宫了!
身后传来了喊杀声,李信带着鸾卫追了过来。
「典将军,莫要放过逆贼蹇硕!」
蹇硕心知不妙,看起来,想要杀出去是难上加难。心里一横,抽出宝剑催马扑向典韦。
典韦说实话,倒不想为难蹇硕。
可蹇硕冲过来了,他也没有办法不去阻拦。
收起一支大戟,而后横戟迎上,一式丹凤朝阳,铛的磕开了蹇硕的宝剑。
就在二马错镫的一刹那,蹇硕突然将一卷诏书塞到了典韦的手中,「请看在袍泽情分,将诏书与董刺史。」
说完了,横剑自刎,从马上栽倒下来。
典韦懵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到底谁是谋逆,谁是忠臣?
那边李信追赶过来,典韦忙把诏书塞进了肋下兜囊中。
「典某奉命守卫宫门,李信你收了蹇硕的屍体,就回去吧。」
李信当年也是出自北宫卫门下,自然对典韦不会有所怀疑。当下道了一声谢,命人抬着蹇硕的屍体,往永安宫走去。
何进,也正在永安宫中。
他汇合了曹操袁绍等人之后,原本想要就此完结此事。哪知袁绍却进言道:「大将军,如今正是斩杀阉寺的好机会,何不趁机将其拿下铲除,方为明智的选择。」
何进有点不太愿意。
哪知袁绍却痛陈利害,把那十常侍说的十恶不赦,罪不容诛。
无奈之下,何进只好来到永安宫向何皇后询问。那张让等人,就跪在何皇后旁边。
听何进说完,何皇后道:「内侍管理禁省,乃祖宗留下来的法度,不能说变就变。况且,先皇屍骨未寒,新皇年幼,哀家一妇道人家,又岂能同士人一起共事?兄长,张让等人皆先皇近臣,先皇如今……你这就杀他的近臣,岂不是让先皇寒心?」
何进觉得,皇后说的有道理。
而且他隐约能感觉到,那个昔日里总是叫喊他哥哥的妹妹,似乎也有了不寻常的变化。
言语之间,分明是在提醒他:何家的荣华富贵来自於张让等人的照顾,背弃十常侍,等同於抛弃了何家的根本。士人只会在你富贵时锦上添花,却不会为你雪中送炭……所以,士人嘛……可有可无,但是你却需要张让等人,为你制约住士人。
一番话,说的何进冷汗淋漓,退出了永安宫。
此时,刚过卯时,天还黑着,可皇城里的嘶喊声,却已经消失了。
袁绍没有能达成目的,不禁有些失落的往家走。他可以感觉到,何进对他并不信任。
否则又怎会在事情结束后,单单收了他的兵权?
而且,何进把大多数士人都留了下来,偏偏让袁绍回家休息。其中的态度,已经明白无疑。
更重要的是,这么好的机会,居然没能杀掉十常侍,实在可惜。
回到家,袁绍刚一进门,却见管家在大门口恭敬的肃立,「少爷,老爷在书房等您。」
「怎地叔叔还没有休息?」
「是的,老爷没有休息,说是要您回来,立刻去见他。」
袁绍连忙随着管家来到了书房里,就看见袁隗,正坐在桌案后看书。
见他进来,摆手示意袁绍坐下。
「本初,情况如何?」
「陛下驾崩,蹇硕被杀……只是张让等人却……」
袁隗闻听,非但没有露出失望之色,反而笑了。
「本初,莫要心急。你难道见过一头老虎,和恶狼能平安相处吗?陛下驾崩……嘿嘿,真是天助我等能重见天日。我明白,何家的女人是想借张让等人来制约我们。这女人跟了陛下几年,别的没有学会,没想到陛下的手段,倒是学了几分。」
袁绍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袁隗森冷一笑,「自然是驱虎吞狼,然后再设法把那一头老虎,引进洛阳。本初,你当私下通知郑泰等人,设法挑拨何遂高与张让之间的关系。同时,要想尽办法,挑动起两宫争斗……那凉州的老虎,与董家似有往来。若能铲除了董家,则凉州老虎可就失去了一座靠山。到时候,他所能依靠的,唯有我等。」
袁绍闻听,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道:「叔父,高,实在是高……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