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槊一抡,却是秋风扫落叶。
那大槊带着一道奇诡的残影划出,远远看去,大槊几乎成了一个凹字的形状。
砰砰砰……
三人被抽翻马下,全都是被拦腰抽开。
血淋淋的脏器洒落一地,温热的血,喷溅了董俷满脸。
如同狰狞厉鬼,董俷突然抬手抽出了一支投枪,刷的向潘凤掷去。潘凤本向董俷冲来,眼见投枪过来,忙勒住战马,抬手大斧划圆,铛的一声将投枪给崩开了去。
即便如此,那投枪上的千钧之力,仍是让潘凤一阵手臂发麻。
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董俷一招威震八方,大槊连闪,噗噗噗砸翻了周围的敌军。
象龙连踢带撞,头顶锐刺更是凶狠的挑刺,一眨眼就冲到了潘凤面前。
猛然一个凶狠的冲撞,用脑袋狠狠的撞在潘凤胯下的战马头上。
尖锐的利刺破开了战马的脑袋,凄厉的马嘶响起,潘凤从马背上扑通就栽了下来。
不等他站起来,董俷手起槊落,把潘凤斩於马下。
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了一声惨叫。
董俷转身看过去,就见成廉被一员金甲敌将斩落马下。王双和任红昌的眼睛都红了,疯狂的向那敌将冲去。二人联手夹击,却见对方丝毫不乱,挥刀与两人打在一起。
不好……
董俷一眼看出,那贼将刀法精湛,而且力大无比。
任红昌抵挡了七八个回合后,就有些力不从心。幸好有王双在旁边协助,否则……
「挡我者,死,死,死……全都给我死!」
董俷心中大急,鬼哭槊变得越发猛烈,那鬼哭狼嚎的声音也越发的刺耳起来。
乍听,令人气血翻腾。
象龙不停的暴嘶,脚踹身撞,所过之处,无一人能敌。
那金甲将也留意到董俷冲过来,猛然气沉丹田,一声厉喝,凤嘴刀势带万钧,砍向了任红昌。
一蓬血光崩现,任红昌手中的大枪被凤嘴刀从中斩断,那无可抗御的刀锋,撕开了烂银甲,从她胸前掠过。任红昌惨叫一声,从马上跌落。旁边王双的眼睛犹如滴血一般,挥刀向金甲将军砍来。二马错镫,那金甲将军一招抹丘刀,刷的掠过。
可怜王双,一心想要救下任红昌,不想被那金甲将拦腰斩为两段。
成廉、王双,相继战死……
任红昌生死不明!
董俷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巨吼,那声音犹若苍猿丧子一般,带着无尽的悲伤和痛苦。
「畜生,去死吧!」
鬼哭槊夹带着一股风雷声响,那槊上发出的巨力,彷佛撕裂了苍穹。
满天鹅毛大雪纷纷闪避,距离金甲将还有二十步的时候,他就已经举起了大槊,同时一支投枪呼啸飞出,金甲将刚斩了王双,被这突如其来的投枪吓了一跳,一低头,只听铛的一声,将他头上兜鏊击落。金甲将披头散发,大吼一声,举刀相应。
只听铛……
那巨响声在苍穹回荡不息,凤嘴刀被董俷这一击,硬是断成了两半。
也是那金甲将反应灵敏,飞身跳下了马。人是躲过了,可那战马却是无法躲闪。被鬼哭槊砸的血肉模糊,脑浆迸裂。金甲将双臂发麻,脑子发木。在地面上滚了两圈之后站起来,耳边还在嗡嗡的响个不停。董俷马不停蹄,冲到了金甲将的身边。
大槊挥舞起来不方便,探手从马背后面取出了一根金瓜。
这金瓜,说穿了就是一柄锤。锤头大约有刚出生的婴儿脑袋那么大,雕刻成了骷髅头的形状。当初设计这兵器的时候,董俷为了凸出这金瓜的震撼力,用镔铁打造,通体乌黑。柄长三尺七寸,成八棱形状,粗约有鹅卵般,光秃秃的极为吓人。
这金瓜砸落,金甲将再也无法躲闪。
只凭噗的一声响,金甲将的脑袋被砸的稀巴烂,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
「董西平尚在,北宫卫,随我绝杀!」
董俷槊打金瓜砸,在人群中横冲直撞,不停的大声叫喊。
「颜将军死了,颜将军死了……」
也不知道那颜将军究竟是什么来历,敌军突然发出了一阵呐喊声。
董俷周遭,无人敢靠近。他翻身下马,将任红昌抱起来,轻轻取下她脸上的面具,那张娇媚无双的面容,呈现在了眼前。
「红昌,醒来;红昌,醒来……」
董俷大声喊叫,任红昌却没有任何动静。胸口血如泉涌,那刀锋划过,幸好有盔甲阻挡,只留下了一道一掌长的伤口,正位於乳房的上方。
几名鸾卫营游骑兵冲过来,惊恐的看着董俷怀中的任红昌。
董俷心知,此时不是他儿女情长的时候。将任红昌交给了游骑兵,厉声吼道:「回大营,给她止血,止血……」
游骑兵醒悟过来,接过了任红昌,向羽林军大营飞奔而去。
董俷再次翻身上马,只觉得这心中的杀意在不断膨胀,令他难受的想要死去。
「杀,杀,杀……一个不留!」
……
这一场战斗,从半夜一直到天亮,整整持续了三个多时辰,终於在日出时停下来。
阳光将乌云驱散,大雪业已停止。
数十里方圆,只见遍地的死屍,鲜血将白皑皑的血全部染红。
羽林军营前的土地,变成了一片血红色的泥泞。屍体叠摞着屍体,有的都已经被踩踏的模糊。
敌军被杀的溃散,董俷也不知道他究竟杀死了多少敌人,只记得身穿盔甲的敌将,至少有五十个人在他槊下丧命。一场搏杀,令他也筋疲力尽。收整人马,退入了羽林军大营。
仔细清点一方,董俷欲哭无泪。
加上鸾卫营的三百游骑兵和他的亲卫军,三千五百北宫卫,只存活下来不到千人。
若不是羽林军撤退,原本不会有这么惨重的伤亡。
成廉、王双……两个跟随董俷从凉州走出来的亲随,就这么丢掉了性命。任红昌依旧生死不明。也幸亏董俷在这方面重视,故而随军带有医生,正在紧张治疗。
羽林军的行营大帐,已经被军医征用。
整个行营,除了大帐里给任红昌进行手书之外,其他各处,也都安排了无数的伤员。
能不能挽救,是一回事。
但挽不挽救,却是另一回事。
董俷仔细清点,能作战的人,只有六七百,其余的……
而鸾卫营游骑兵,几乎是全军覆没。这一战的损失之惨重,远远超出了董俷的想想。
接下来,该怎么办?
就在董俷还迷茫的时候,突然有一股溃军向大营方向跑来。
溃军?
董俷心中生出不祥的预兆,忙翻身上马,带着百余人冲出了大营。
大约有千余人左右,正狼狈不堪的向大营奔跑。为首的一员大将,盔歪甲斜,却正是毋丘毅。
「毋丘将军,你们……这是怎么了?」
毋丘毅一见是董俷,忍不住放声大哭:「董校尉,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皇上,皇上被劫走了!」
「被劫走了?」
董俷的脑袋嗡的一声响,立刻懵了。他冲过去,一把将毋丘毅拉下了战马。两个毋丘毅的亲随还要过来阻拦。董俷大槊抡开,啪啪两下,把两人当场击杀。
「怎么回事?皇上怎么会被劫走了?羽林军呢?怎么就剩下你们这些人?」
董俷此刻,虎目圆睁,那一声浓浓的血腥气,冲的毋丘毅一阵头晕目眩。他也顾不得许多,哭喊道:「我们离开大营后,眼看着就要抵达高邑……突然有一伙人,冲过来……足足有几万人,我们被冲散了。敌将很厉害……皇上,皇上危矣。」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清楚啊。」
毋丘毅稳定了一下心神,这才断断续续的把事情经过说清楚。
原来,在他们快要抵达高邑的时候,突然有一支人马出现。刚开始,毋丘毅见他们身着官军服饰,也就没有太在意。哪知道对方靠近了之后,却突然变了脸色。一阵冲杀,把毫无防备的羽林军冲散开去……汉帝的车驾也翻了,连带着皇后和辩王子,都不知所踪。
董俷面颊一阵剧烈抽搐。
官军,对方居然有官军的装备……
几万反贼,隐藏在雍丘,却没有人注意,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值得玩味的事情。
把所有的细节梳理清楚,董俷却不禁吓了一跳:难道,难道这些敌人,不是贼寇?
冀州刺史王芬,只怕是反了。
「董校尉,皇上丢了,我们该怎么办?」
毋丘毅如今也是六神无主,抱着董俷的大腿哭喊。也难怪,汉帝如果真的出了危险,那他全家都别想活。虽说董俷是主将,可是他作为副将,一样是罪责难逃。
此刻,毋丘毅已经忘记了他早先的骄横。
在心里面,也许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把自己从此事当中撇清。
董俷看见毋丘毅那哭哭啼啼的样子,心里面骤然生出厌恶之意。若非此人,何至於此?
抽出金瓜,怒道:「皇上既然丢了,你还活着干什么?」
说罢手起锤落,把毋丘毅打的脑浆迸裂,倒在血泊之中。
「你等好生看护营寨,北宫卫,随我前去救驾!」
羽林军士气已经沦丧,不足以用。如今之计,只有带着北宫卫,再来拚死一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