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章 凉州之乱
为了这一声『主公』,董俷可说是费尽了心思。
自己反覆的琢磨,又和唐周等人在私下里进行过无数次的商榷,甚至连谈话说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也都演练过多次,最终才有了今日的成果。
贾诩这一拜,却让董俷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连忙把手中砍刀扔给了沙摩柯,上前一步将贾诩搀扶起来。
「俷得先生,如周文王得姜尚,齐桓得管仲,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这一句话,着实让贾诩激动了那么一小下,之后很快又恢复早先那古井不波的样子。
再落座,贾诩的态度已经有了变化。
在沉吟了片刻后说:「主公方才所说生於忧患、死於安乐,实乃孟夫子警世之绝句。但老主河东大人如今正是风头鼎盛之时,主公何来忧患之说?又有什么打算呢?」
董俷凝视贾诩,「老师真看不出吗?」
话语间,也对贾诩改了称呼。他既然说要视贾诩为师,可不是简简单单的那么一说。
贾诩心里一震!
说实话,此前他还真的没有去考虑太多,既然抱着随遇而安的心思,若非本职的事情,他是不想去费心思。可如今董俷这么一说,倒是让贾诩不得不认真思考。
毕竟是毒士,片刻后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端倪。
「主公可是担心,党争再起,老主深陷其中吗?」
董俷点点头,倒了一碗酒,放在贾诩的面前,却没有说话。
贾诩说:「其实主公无需太担心,外戚、阉寺,以及士大夫之间的争斗,自本朝之始就有了。如今大乱方歇,但朝堂之乱,实际上才开始而已。若老主暂避朝堂之争,择一地休养生息。不出数年,就能手握重兵,成一方豪强,自保当无虞。」
说到这里,贾诩停顿了一下,「只是……」
「老师但说无妨。今日之言,出你口,入我耳,再无他人知晓。大哥和三弟与我情同手足,犹如一体般,老师无需顾虑。」
那典韦和沙摩柯闻听。立刻闭上眼睛,在门口坐下,好似老僧坐禅。
贾诩一笑,轻声道:「前些日子夫人自河东回转,诩曾暗自揣摩,想必老主也已经生了退避之心。凉州虽说地广人稀,倒也确是一个好地方……老主想要选择此地做一根基,并非不可为。只是诩观老主,如今虽识进退,但以其性情,这将来……」
「老师接着说!」
「我听主公之言,似要自立门户,不知对否?」
对贾诩这样的人,隐瞒是很无聊地事情。董俷当下点头,「俷,确有此意。」
「然主公可曾想过,老主在一日,岂能容主公你自立门户?而且以诩观之,老主性情刚愎,若是听闻此事,定然会与主公反目,到时候,主公你羽翼未丰,如何自处?」
董俷忙道:「请老师指点!」
「以诩之见,自立门户一说,如今为时尚早。老主在,虽然会令主公你暂时受到压制,可从另一方面而言,却也是遮风避雨的大树啊。朝堂未乱,天下未乱,主公你之前在黄巾之时已经锋芒毕露,若是没有老主这棵大树,将如何避开满天风雨?」
董俷若有所思,点头道:「老师此言,甚在理。」
「所以,诩有三策,可为主公分忧。」
「老师请讲。」
「上策,弑父!」
「啊?」董俷吃惊的看着贾诩,心道这家伙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贾诩一笑,毫无所觉,「待老主统一凉州,只要一死,则主公将会成为凉州之主。诩听闻,朝中士人,并非全都是敌意。到时候握数十万雄兵在手,盘踞凉州,以主公之勇武,谁人可敌?即便是朝廷里的人想动主公,恐怕也要掂量一下这里面的份量。」
董俷立刻摇头,「此计虽快,但俷做不来。」
「中策,蛰伏。」
「请老师细言之……」
「就如诩之前所说,以老主在前,我等在暗处积蓄力量。老主无忧,则我等亦可无忧;若老主有不测,我等亦可自保。只是在此期间,主公的力量不能被人察觉。」
「请老师言第三策。」
「第三策很简单,带着家人隐姓埋名,也可保性命无虞。」
贾诩说完,喝了一大口酒,笑眯眯的看着董俷,「主公如何选择?」
「上策、下策皆不可行,俷选中策……可是,如何暗中积蓄力量,请老师指点。」
「这个,还请主公给诩一些时间,详细谋划。」
董俷也知道,突然间一下子让贾诩拿出主意,肯定不现实。
如今汉室未亡,天下尚未动荡,或者说贾诩在此之前根本就没有去考虑过这些,自然无法和评书中的诸葛亮一样,一下子就能来个隆中对,而后三分其天下。就算是诸葛亮,如果没有一番考量也拿不出什么主意。有时候,评书里的诸葛亮常给人多智近乎妖的感觉,着实是那演义的作者过於夸大其能。
「既然如此,俷恭候老师佳音!」
说完,董俷又问道:「不知老师如何打算?是随我一起去牧场,还是继续在我姐夫麾下效命?」
贾诩笑道:「主公,若是我跟了你,牛将军又怎会高兴。弄不好,您自立门户的想法也就暴露在老主的面前……这不符合我们先前韬光养晦的策略,诩暂时还是在牛将军麾下吧。反正敕勒川牧场距离临洮也近的很,诩有事,自可寻机上门。」
「敕勒川牧场?」
贾诩笑呵呵地说:「前些日子主公回来。曾高歌敕勒川,武山下……呵呵,琅琅上口,为众人所爱。有人就以敕勒川三字为名,称牧场为敕勒川牧场,更有人称公子为敕勒公子……主公,诩亦甚爱此曲,还听说主公曾为一人做五言诗,也是极为出众呢。」
「我,我什么时候做过诗?还有,还有那个敕勒川,不是我做的!」
贾诩却神色一肃,「主公,您这就错了。」
「我错了?我什么错了?」
「主公勇武之名,已经有很多人知道。方才所说韬光养晦,并不是说什么都要隐藏。似这诗歌,正可以为主公争得那士人的口碑,何故要掩饰呢?再说了,这些还是从你那小厮的口中传出来……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念谁?诩每每诵读此诗,都会感受颇深……此诗一出,不知道会有多少女子为之落泪呢。」
董俷懵了,彻底地懵了!
怎么,怎么一不小心,就盗版了呢?
敕勒川还好说,他那天歌唱的时候,很多人都在听。可那五言绝句,又是谁说出来的?
******
八月十五,金城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太守韩遂即将嫁女,女婿则是有湟中之虎绰号的阎行,在羌人之中,素有勇武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