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董卓是昨日之段熲,那今日之大将军,是否也会如昨日之大将军窦武一样?
何进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我该怎么办?」
许攸说:「大将军当尽力拉拢卢植……如今平叛的三路中郎将,唯有卢子干立场不明。我等应该尽量拉拢卢植,以抵消皇甫嵩所造成的后果。同时,我们不能再让董卓立功了。他立的功越多,只怕将来造成的后果会越严重,大将军不可不防。」
何进一蹙眉:「董卓督战颍川,我又如何阻止他立功?」
「大将军,反贼不过鳞介之癣,不足为虑。不妨让朱隽和董卓换防,命董卓驻防虎牢关一线,由公伟剿灭反贼。这样一来,董卓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又能怎么样?」
「临阵换帅?」何进脸色一变,厉声道:「尔等不知道,此乃兵家大忌?」
「大将军,虽是大忌。可总好过将来死无葬身之地啊!窦武、陈蕃前车之鉴,将军莫忘。」
何顒冷冰冰一句话,却让何进立刻闭上了嘴巴。
心里非常苦涩:仲颖,莫非你真的要变成那昨日之段熲吗?
同时也感到莫名的恼怒,董卓和张让等人走的近,那岂不就是背叛了我?实可恶也!
何进知道,造成这种局面的人,实际上就是自己。和董卓翻脸吗?何进还没有做好这个准备。且不说多年的交情,但只是那同病相怜的命运,让何进也很踌躇。
「此事事关重大,容我三思。」说完,何进做出送客的姿态。
许攸与何顒都是有眼色的人,哪能不明白何进意思?当下起身告辞,走出了大将军府。
何进的目光一转,盯着一直不出声的那人:「恭祖,你觉得他们说的可有道理?」
此人年约五旬上下,须发已经显出花白色。虽是一派文士打扮,可眉宇间却透着赳赳武夫的豪迈英气。闻听何进询问,他站起来大声说:「大将军,许攸、何顒目无君父,其心当诛,其心当诛!」
「哦,恭祖此话怎讲?」
「军国大事,怎能儿戏?许攸、何顒,皆竖子,不足与谋。董卓之事,实大将军你有错在先。如今他立下大功,将军正应该设法拉拢。以将军和董卓交情,想必不会太难。董卓是聪明人,大将军和张让之间,何去何从他自有轻重。」
虽然不入耳,可何进却连连点头。
「恭祖之言,果然是老成谋国。」
「谦还有一言,大丈夫若想成事,不可手中无兵。如今大乱将歇,正是大将军收拢兵权之时。袁隗等人,皆谋一己私利,况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成大事?谦有一谋,荆、扬、徐三州皆富足之地,大将军应派心腹之人,接掌三州。而后徐徐谋划,若朝中有事,则振臂一呼,各州大军回应,则振奋朝纲,重兴汉室指日可待。」
何进点头:「此言大善。那仲颖……」
「董卓之事也不难办。他如今在颍川风头正盛,若冒然撤走他,定会彻底把他激怒。倒不如让他继续督战颍川,若战事顺利,是大将军有知人之明,董卓焉能不感激?若战事不顺利,则大将军再设法把他撤走,想必那时候董卓也不会留恋颍川……而且,大将军莫忘记,宛县尚在危险中,临阵换帅,即便公伟有经天纬地之才,也要从头收拾,到时候……大将军何不催促董卓加紧剿灭颍川反贼,出兵宛县?」
何进击掌而起,「恭祖此话,深得我心。不如这样,我明日上表朝廷,委派恭祖任徐州刺史,如何?」
「陶谦定不负大将军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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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进与陶谦谋划时。许攸与何顒出了大将军府,同样也是忧心忡忡。
可以看出,何进对目前的状况非常不满。若不设法改正,只怕矛盾会越来越多。许攸两人坐在马车中,在往袁府的路上,默默不语。
「推荐皇甫嵩,难道真是败笔不成?」
许攸忍不住问道:「义真乃名将世家,兵法韬略出众。原以为他能助我们令何遂高与我等站在一边,可没成想……我就不相信,义真难道还比不得一个良家子吗?」
何顒没有回答,脸上流露若有所思的表情。
「伯求,为何不说话?」
何顒抬起头:「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哦?」
「战报上说,杀死义真的人,是一个手持双锤,面目狰狞的反贼。我总觉得这个形象似乎在何处见过……刚才你又提起义真,我觉得,这个杀死义真的人,和一个人很像。」
许攸眼睛一亮:「谁?」
「董卓之子,董俷!」何顒说:「当初在颍川第一次见到此子时,我就觉得此子性情残暴。而且对他所用的武器印象非常深刻,正是一对大锤。之前我还没想起来,不过今天你们开口董卓,闭口董卓,倒是让我想到了这件事。难道杀死义真的人……」
何顒没有把话说完,但许攸已经了解。
「伯求,你没有记错吗?」
「怎么可能记错。当时慈明,还有伯喈先生都在场,还有很多人可以证明此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
许攸目光一寒,森冷的说:「无毒不丈夫,董卓峥嵘已显,必须要设法将其除掉。」
「正当如此!」何顒对当初董俷的嚣张气态念念不忘:「不过我们首先应该找到证据。若是能有人指认,想必那董卓就算是浑身长满了嘴,也无法把此事解释清楚。」
许攸想了想:「我记得义真不少亲兵跑去了公伟那里,想必指认起来并不困难。」
两人相视一笑,顿觉精神振奋起来。
就在这时候,大街上一阵骚乱。紧跟着就听到有人大声叫喊:「颍川捷报,颍川捷报!」
「怎么回事?」
许攸挑起车帘,大声的问道:「怎么如此骚乱?」
驾车人却是喜气洋洋,一脸的笑容说:「老爷,好消息,好消息啊……颍川大捷!」
「啊?」
「刚才听人说,颍川送来战报,颍川大捷!贼酋张宝被斩杀,首级已经送至洛阳。」
许攸闻听,大惊失色。
他看了看何顒道:「怎么会这样?那良家子,居然有这等本领,居然斩杀了贼酋?」
何顒脸色,变得更加的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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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tch(绯)编案:
鳞介之癣。这可说是庚新的独特语,在其所写的数本书中都有出现过,《曹贼》《恶汉》《悍戚》等书皆有。
据推测,此语应源自於『疥癣之疾』。疥、癣:轻度的皮肤病。比喻无关紧要,不碍大局的小问题、小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