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俷虽然是官宦子弟,可毕竟了解不深,万一他已经投降了五溪蛮来诈城的话,怎么办?
「中行先生,我知道你现在很犹豫,担心俷和五溪蛮勾连。可你想想,我部曲还在长沙城中,我怎么可能弃他们於不顾?如果你不放心,我把信给你射上去。」
董俷看出了马真的犹豫,拨转马头喊道:「沙沙,过来!」
沙摩柯一催座下丹犀。跑到了董俷身边,笑呵呵的问道:「阿丑哥哥,什么吩咐?」
「把这封信射到城头上,记住不许伤人。」
和沙摩柯相识了这么久,董俷发现这家伙有一手让他羞愧难当的高明箭术。据说因为沙摩柯小时候的力气太大,所以同龄的孩子都不愿意和他玩儿。於是经常一个人带着弓箭射动物,久而久之,居然练成了一手极为高明的箭术。
说一箭能射中苍蝇的『那话儿』,那是胡说八道,可百步穿杨却是没有问题。沙摩柯力大,能用四石的强弓。董俷把张机给马真的信缠在了箭杆上,固定好,然后对城头上马真喝道:「中行先生,请带人退后!」
马真犹豫了一下,摆手示意城头上的士兵退后。
沙摩柯拉弓若满月,瞄准了城头上旗杆,手指送弦,那利箭若流星一样的飞出,把碗口粗的旗杆射了一个对穿。这精湛的箭术,令城上的人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有官军把信取下,交给了马真。
看了两眼,马真把信又交给了身旁的军官,「这确是太守大人的字迹。」
军官并不认识字,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之后说:「末将听从长史大人的吩咐。」
言下之意是说,出了事情也是你来承担。
马真跟随张机也算是在这官场上混了好几年,军官的意思又怎能不明白。当下一笑,探头出城垛,对董俷说:「俷公子,请稍等……不过您可以进来,蛮人不能进。」
董俷也知道,这是对五溪蛮不信任。
当下点点头,「我带来了八百五溪蛮人,是随我前往河东的部曲。他们可以不进城,但是他……」
一指沙摩柯,董俷说:「我带他进城。另外,请长史大人提供一些粮草装备,一应开销可以由我来承担。若是不合规矩,就请用我父亲的名义支取,这样可否?」
按道理说,董俷根本不用和马真商量。
虽然荆州与河东互无关联,可董卓还有一个职务,司隶校尉。那是仅次於将军的头衔,镇守司隶,更说明他深得大将军何进的信任。要粮草装备,完全可以强迫。
董俷这样说,可是给足了马真面子。
当下点头,「就依俷公子所言,来人……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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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俷、典韦和沙摩柯进了城,自有官军给城外的五溪蛮人送去了相应粮草装备。
在府衙中,马真详细的询问了董俷一行情况,总算是放下了心。
他对老师非常的了解。在没有出事之前,就时常的抱怨做这个长沙太守实在太累,如今有机会辞官,而且是为他所锺爱的医术辞官,马真对此是没有半点怀疑。
张机在信上交代:中行你个性也不适合当官,我不在了,你可能会有麻烦。如果你愿意,可以跟随俷公子。那是一个好人,而且俷公子的父亲官位也不低,你若是想继续当官,可以在俷公子父亲的麾下寻求一个职务。若不想为官,也可以跟随俷公子,或者自立门户。反正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是一定不回去当官了。
马真性子的确如张机所说的那样,有一点点单纯,可单纯并不等於愚笨,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他是知道的。张机不当官了,那他……
「真愿跟随俷公子!」
做了一些考虑,若是去董卓手下当官,虽然说是俷公子的人,可总难免会和人发生冲突。河东不比长沙,人才济济。俷公子的父亲又是河东太守,只怕手下……自己的本领自己清楚,与其畏畏缩缩的讨生活,倒不如随俷公子一起。将来俷公子当了官,自己好歹也是个功勳元老。老师也说了,俷公子是好人,定不会亏待自己。
马真的这些想法,董俷自然是不清楚。
对於马真选择跟随他,董俷还是有点吃惊。
自己的人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先有典韦、黄劭、唐周效忠,如今又有马真相随。
不过,既然答应了张机。董俷自然不会推脱。
「中行先生,我那部曲……」
马真的态度变了,非常恭敬的回答说:「黄先生的病已经大好,这些天常带人出去。真听人说,黄先生好像结识了一个酒友,经常在一起聚会。嗯,刚才那么大的动静,说不定黄先生就快回来了。主公,以后莫要再称呼真为先生,实难以当。」
董俷笑了,「既然如此,那我就称你字。对了,我在这里不能停留太久,如果有什么事情要处理,你最好抓紧时间。最多三天,三天后我必须要启程回河东。」
「三天?」
马真计算了一下时间后,点点头说:「三天足够了!真定不会耽误主公的行程。」
带着典韦和沙摩柯起身,董俷正要离去。
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跟着黄劭声音传来:「主公回来了?主公在哪里?」
没等董俷应声,黄劭带着一群人就冲进了大厅。
看到董俷,黄劭热泪盈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主公,可想死劭了!」
董俷连忙过去搀扶,一边笑道:「老黄,你这是做什么?」
「主公为劭而孤身冒险,此大恩大德,万死不能报答。劭这些日子一直在担心,今日见主公平安归来,劭……劭……劭这心里,真是开心的要命。」
董俷扶起了黄劭,「老黄,你为我部曲,难不成俷还能坐视不管,看着你受病痛折磨不成?好了,别说这种废话,你们大家都好吧,也都赶快起来吧。」
随黄劭进来的一共有十个人,除了八名巨魔士之外,还有一个文士和一个童子。
文士年纪约在四十上下,生的是仪表堂堂,气派不凡。
只是这青衫文士身边的童子,看上去有些其貌不扬,皮肤黑黑,一点都不可爱。
已经见过了粉雕玉琢的诸葛亮,再看这孩子,普通人肯定会觉得倒胃口。
倒是董俷没什么感觉。
人说女大十八变,其实男孩子也一样。小时候看着瘦小枯干,并不代表长大也是这样子。再说了,董俷也是个从小不受待见的人,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嘲笑别人?
隐隐感觉这文士不一般,董俷的目光在那人身上上下打量。
文士也不生气,微笑着看着董俷。两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先开口。
还是黄劭反应过来,连忙介绍道:「主公,这位是我病好后在长沙认识的好友。此乃襄阳名士……」
没等黄劭说完,文士抢先打断了他的话。
一拱手,笑眯眯的说:「在下襄阳鹿门山人,庞德公。山野之人,不识礼数,见过俷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