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炎龙
不,不是熟人,至多算是熟面孔。九尾猴王蹲在那里眼睛直直地望着杨存,没有任何动作。
想想这猴王的威力,杨存还是决定下马步行,省得惊动它,要是它挥爪子向自己来个两下,那可不是闹着玩。
下马送绳,由着马匹自己走,杨存才考虑怎么给里面送个信,好叫刘奶奶差遣猴王进去。不过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猴王就极其傲慢地瞥了他一眼,竟直直转身慢吞吞地走了。
那样不将他放在眼里的眼神杨存倒也没有生气。他知道天地之间浩瀚万千,多的是强大的灵物,并不是一个小小人类就能够傲视睥睨天下。欺弱的事情不一定要干,但敬畏强者之心一定要有,这可是直接关系能不能多活两年。
可怜了他的血管里还流着杨家的血,要是这样的想法被杨术知道,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刘奶奶正躺在庭院树下。高怜心坐在她的身旁,也不知道听刘奶奶说了些什么,正兀自垂泪,那模样看了令人好不怜爱。一听到有人进来,高怜心赶紧抆掉眼泪就转头,望见杨存高大的身影,她眼里顿时亮了一下。
「公爷安好,老身有礼了。」
见到杨存走来,和蔼温慈的刘奶奶笑着起身道。
精神看起来很好,弯下腰身就准备行礼。
对於刘奶奶的来历,杨存一直都心存疑惑又带着敬畏,这世俗的礼节他自认为还是承受不起,慌忙上前就要扶起,又想起刘奶奶上次卯足了劲的一巴掌,不敢放肆,只急言道:「奶奶不必多礼,应该是晚辈向您行礼才是。」
完了又冲着——边的高怜心使了个眼色。
高怜心也看懂他的意思,红着眼睛搀扶着刘奶奶起身,不让她真的拜下去,道:「奶奶,您这么大年纪要是执意如此,恐怕会让公爷更不自在的。」
刘奶奶呵呵一笑,也不再勉强,看向杨存的目光中有了赞许之意,道:「罢了,既然公爷大恩,老身也就不再和公爷拜来拜去,我想公爷来此,也不是为了看望我这个老婆子吧?」
说着便有意无意往高怜心脸上瞧去。
「奶奶……」
高怜心的俏脸顿时红了,垂着眼,也不敢看杨存,口中只娇嗔着不依。这又换来刘奶奶的会意一笑。
是,来此的确是心思不纯,不过被一个老人家这么点出来,杨存还是有些尴尬,不自在地咳嗽两声才道:「还是奶奶厉害,这都看得出来。我也就直说了,我是来找龙池的,当然也看看奶奶。」
听到他是为龙池而来,高怜心一惊,下意识抬头望过来,收到杨存意味深长的眼神之后才又低下头,脸色更红润。
「哦,龙池啊,」
刘奶奶慈祥一笑,道:「他在呢,在房间里捣他的那些宝贝,要老身去叫他出来还是……」
「不必劳烦奶奶,我自己去就好。」
杨存尊敬的说道,朝刘奶奶点了一下头算是告辞。
「嗯,也好。」
刘奶奶说着坐回椅子上,继续闭目养神。
抆身而过的瞬间,杨存的手袭上高怜心的翘臀捏了一把,高怜心一惊,张口欲呼,又想到刘奶奶在场只得忍住,狠狠瞪过去一眼。
浮起一抹得意的笑,杨存哼着调子朝后院龙池的房间行去。
龙池能安安分分待在这里不出去惹事生非,这点倒是出乎杨存的意料之外。
想来还是刘奶奶教徒有术,才管住龙池这个麻烦。
开门进去,龙池背对着自己正捣些什么,也不知道有人进来。杨存心存捉弄,一掌就要拍过去,想试试龙池是否能躲得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自己近日的内力有所提升,真想试试。
一掌挥过去,还没招呼到龙池后背上,龙池却突然转过身,见到杨存,张大嘴,表情相当惊讶。而杨存在看到被他抓在手里的东西之际,生生吓出一身冷汗。
吓得赶紧缩手,即使如此,也差一点被咬到。
那是一只通体鲜红的小蛇,妖艳的体色配上幽幽寒光的眼,一看就知道绝对不好惹。大自然很神奇,往往那些愈艳丽的动植物,危险度也越高。这小蛇虽然只有小指粗细,但绝对是剧毒无疑。
「公爷,你怎么来了?」
面对龙池的询问,杨存并没有理睬,而是指着他手中的鲜红小蛇道:「你这是什么东西?有毒吧?」
提起这个,龙池眼中就是诡异的狂热,邀功似的扬扬手,道:「公爷明鉴,这是炎龙,不仅有毒,绝对见血封喉。」
看出来了,杨存无语。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什么比毒物更能引起龙池这个怪胎的兴致吧?只是他对这个叫什么炎龙的感觉比较陌生,好奇心起,便细细观看起来。
见他感兴趣,龙池就自豪地夸奖起来,跟炫耀自家聪明伶俐、才学品德过人的儿子一样。
「你有所不知,有一种蛇乃是极阳之物,终生生长在极热的高温下,存活的条件极为苛刻,能长到如此大小的几乎没有。不过若是长成,那可是难得的灵物,刚好这一只就是,故名唤为炎龙。」
「炎龙?还是灵物?」
杨存首先想到的就是九尾猴王,道:「你说它已经通灵,可是听懂人话?」
如果真是如此,那还真是一件宝贝。
龙池苦笑着摇摇头,道:「世上灵物不少,但是能真正驯服它们的人却不多。不止要有一定的能力,还得要有过人之处。我还没有这个本事。」
「哦,」
杨存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调侃道:「这世上还有你搞不定的毒物?你抓它不会是为了杀它练毒吧?」
这样的事情别人说不准,不过亦正亦邪的龙池就难说了。
「唉,我也是实在出於无奈,这么好的东西你当我会得?」
惋惜地盯着手中乖巧不动但眼神却恶毒冰冷的小蛇,龙池的表情就跟要割掉自己的肉一样,继续说:「可惜了这样的好东西,若是就这样死了,也算是暴殄天物。」
「呵呵,未必。你对毒那么有兴趣,它落到你手里也算是物尽其用。」
对毒物不感兴趣,杨存没想到这龙池心疼起来居然也有模有样,便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语气说道。
接连叹息几声,龙池望着手中的小蛇犹豫再三,还是小心地关进一个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皮缝制成的小袋子里。
「怎么?」
他的动作还是让杨存不解,不是说要杀了取毒?
「再等等,让我考虑一下再说。」
若不是杨存亲眼看到,还真的不相信这样心疼的表情会从龙池的脸上看到。
尽管看起来是那么不协调。倒是龙池又想到什么,小心翼翼地安置好袋子,抬头问道…「你来,不会是闲着找我聊天吧?」
「你说呢?」
杨存凉凉还口,心下想:爷要是有那个闲心还来找你?随便找个美人都比你强上百倍不止。不过提起别的事情,他还是忍不住脸色凝重道:「那药屍的毒你研究过了?如何?」
「就猜你是为了这个而来。」
龙池一脸了然,拍拍手便坐到一边喝茶,刚喝了一口又想起不妥,帮杨存也倒了一杯。不过递过去的时候,杨存可没接。
笑话,他那手可刚刚抓过毒物,自己喝了还不知道会怎样。他以为谁都和他一样?爷可还没活够呢。
「胆小。」
龙池不是很明显的鄙视一下。
正事要紧,杨存决定暂时不跟他计较,只道:「可有破解之法?」
缓缓摇摇头,龙池脸上的愤恨相当明显,道:「这下毒之人太过卑鄙,产出这种毒的灵物还着实难寻,那解药也不是一般人就能配得出来。」
杨存一愣,倒是没想到这样的结果,连龙池都解不透的毒……遂又问道:「那毒来源的灵物可是炎龙?」
「啊?」
龙池惊诧一下,严肃道:「不是。炎龙本来就不多,哪里有那么多让他们来提制毒药?」
「那么你可是想以炎龙之毒以毒攻毒?」
大约有点明白龙池的意思,杨存说道。杨存心底也有点佩服。身为朝廷第一通缉要犯,都说这龙池乃是十恶不赦,不过就现在看来,他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小人强上太多。而这也就是引得自己明知是冒险,却还与他交好的缘故吧。
「算是也不是。」
龙池的神情有点不自然,隐隐透着刻意的红晕。别人做点好事恨不得全天下的人知道,他倒好,倒是想做无名好人。不过只要一提起被喂了毒的药屍,龙池还是义恨填膺,咬牙切齿道:「贼人可恶,居然想借我的手害人。若是就这么任凭他们得逞,岂不是显得我龙池好欺负?」
龙池那像要能喷出火来的眼睛看得杨存动容。不过又想起他的别扭,也就起了激将的心思,笑道:「还自称与毒为伍,哪知解不了不说,连个毒的来源都弄不清楚……」
本来是状似无意的说辞,龙池却真正生气了,对杨存怒目而视,冷喝道:「你怎么知道我解不了?不过是需用的药材稀少,若是你一人中毒,我解来自然没有问题,但是来个千百个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一番话说得杨存惭愧不已,连忙道:「好了好了,我不过就是随便说说,你恼什么?」
「谁恼了?」
龙此还嘴硬,狠狠盯住某一处,道:「别和我提这事,我心烦。」
「烦什么?」
问出之后杨存才明了,自己一手制作出来的药屍被人利用,完了恶名还得自己背,换做任何一人都会为之气结吧?
果然龙池的神色很是郁闷,狠狠盯住杨存,又不像在看他,也不知道具体他在想什么,语气不耐地道:「那为药屍喂毒的幕后主使者你可查清楚了?」
提起这个,杨存倒是汗颜。虽然早就猜到可能是谁,不过没有明确的证据,只好打着哈哈道:「还没,那人很狡猾,不好查。」
话刚说完,龙池就神色诡异地望过来,古怪地笑笑:「你倒是会推脱,何不摆明了说?」
能在这么多年躲过朝廷的调查,自是非同小可的人,何况还是掌握了定王赵元明「兵工厂」秘密的人。知道瞒不过,杨存只好苦笑:「目前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过我倒是好奇赵元明到底跟你怎么了?让你还要弄出个药屍扰乱杭州?」
若是没有药屍就没有喂毒一事,就算他们真的反起来,自己身处江南杭州,心中也会少掉不少顾虑。现在倒好,麻烦一堆,追根究柢也不知道具体要怪到谁头上。
引起这个话题,杨存以为又会像高家灭门惨案一样听到一个属於龙池和定王赵元明之间的故事。其实他本身并不是那么喜欢探听别人的隐私,不过好奇而已。
一个苗疆的蛊师怎么会和大华国的王爷扯上关系?
龙池脸色瞬间灰暗无比,大手一出力,手中杯子就成了碎片,也不扔了,只抓得更紧,杨存亲眼看着有血从他的手掌中渗出,一时愣住。
这样的恨应该是不共戴天吧?杨存有些后悔,不应该提及。他刚张嘴想说些什么,房门却被人敲响,高怜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公爷,龙公子,我沏了茶水,你们要喝吗?」
「哦,进来吧。」
杨存应了一句,转头看看龙池,发现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但是眼眸中的冷色仍在。
高怜心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觉得房中气氛怪异,也不敢多说什么,将茶放下,望了杨存一眼,一个妇道人家不好久留,要出门之际才问道:「公爷今天可是打算在这边用饭?怜心去准备。」
「嗯,好的。」
杨存点头,碍於龙池在场,忍住想将气质脱俗、容颜绝美的高怜心揉进怀里的冲动,问道:「奶奶呢?」
「奶奶已经睡了,叫我招待你……们。公爷要吃什么?怜心去做。」
「已经睡了啊?」
有些事情还想请教她老人家,不过她不单独见自己也许就是因为猜到什么的缘故,强求不得。
「公爷……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