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美人图 风中啸 7867 字 1个月前

他慌忙住口,拿眼瞪着伊山近,厉声道:「这玉你是哪里来的?」

「祖上传家之宝,因为家里败落,没办法才拿出来典当的。」

伊山近答道,心里七上八下。

老朝奉心知自己刚才见到价值连城的美玉失态,再压价就有些困难,而且这玉如此完美,天下少有,只能请老板前来定夺。

伊山近被他留在客厅里等待,旁边有学徒奉上茶点,伊山近饿得狠了,先把点心吃光,这才有了几分力气,耐心地等待着当铺老板的来临。

许久之后,后院有人掀帘进入客厅,却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高挑女子。

那女子身材极美,窈窕诱人,容貌俏丽英武,眉飞入鬓,却是一个绝色美人,身上又充满着勃勃英气,令人不由自主地敬畏钦慕。

她斜视他一眼,目光冰冷傲慢,显然是惯於高高在上的上位者。

伊山近这时还处在被美女强奸的阴影之中,看到女性就害怕,哪怕她身材窈窕性感,他只觉得恐惧。至於她高耸颤动的酥胸,更是不敢多看一眼。

当铺老朝奉侍立在她身边,对她毕恭毕敬,捧了美玉给她看。

那女子将美玉拈在手中,凝视半晌,又盯着伊山近仔细打量一番,突然翻脸,拍桌怒喝道;「你这小贼,这美玉分明是我家里的东西,前日刚刚失窃,你竟敢拿到我的当铺来典当!真是狗胆包天!必伊山近立即跳起来,惊怒交集,失声叫道:「胡说!这怎么可能是你家的东西!」

在那女子身后,一个穿着嫩绿衣衫的俏丫鬓微抬美眸,用同情惋惜的目光看着他,像是在说:「你已经死定了!」

伊山近只觉一盆冰水当头泼下来,知道这女子是贪图自己的宝玉,又气又急,一时不知所措。突然听到一阵杂乱脚步声传来,显然是有许多人冲向这里,心里害怕,就想逃走。

他身子稍微一动,那女子突然伸出手来,疾速捉向他的手腕。

她的手如羊脂白玉般细腻,指掌一些部位却有厚茧,显然是练武多年所致。

伊山近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手擒过来,速度却快得让他躲闪不开,嗤的一声,被她捏住脉门,微一用力,他浑身都酸痛酥麻,惨叫着跌倒在地上。

脚步声杂乱,许多壮汉从前后两个门挤进客厅,将他团团围住,捏住他的肩膀胳膊,弄得他浑身疼痛,动弹不得。

女子冷笑着松闲手,喝道:「搜这小贼身上,看还偷了什么东西!」

几个壮汉应了一声,胡乱在他身上翻弄,很快就翻出十几块美玉,并排放在桌上,光芒莹润,耀花了他们的眼睛。

他们在当铺工作这么久,也都知道这每一块美玉都是价值连城,这么多美玉放在一起,简直就是富可敌国!

在场的人都有些眩晕,那个绿衣俏婢厦是扑闪着大眼睛,惊讶地盯着伊山近的脸,目光更是充满怜意。

只有为首的年轻女子能保持冷静,看着小婢的脸色,不由微怒,眼中妒色闪动,伸手捏住她的小手,喝道:「小碧,跟我回去!别在这里偷看男人!」

她偷偷狠拧了丫须小手两下,又牵着小碧走向后院,老朝奉跟在身边,走到门里低声问:「这个小子怎么处置才好?二声音很低,几不可闻,只有伊山近耳目聪敏,能够隐约听到。

他竖起耳朵,清楚地听见那女子阴冷的声音:「偷东西的小贼,还有什么可说的,埋到后院树下!」

伊山近额头上冷汗流下,听着那老朝奉恭敬地送女子离去,心中苦思脱身对策。

老朝奉送她回来,刚一掀门帘,正要说话,伊山近突然抬手指向后院,惊叫道:「后院起火了!」

那些壮汉本来就被美玉耀得头晕目眩,心里也在胡思乱想,只是害怕帮规不敢擅动,突然听到这一声,都不由自主抬头向帘外看去。

趁着这个机会,伊山近猛地挣脱抓在肩上的手掌,纵身跃起,向窗户猛撞过去。

轰的一声巨响,木窗被他撞得碎裂,伊山近不顾身体被木刺扎得剧痛,从地上爬起来拔腿飞奔,穿街过巷,一路逃出了济州城,也不敢停留,随便选了个方向就一路逃去,才到了现在这个城市。

当初的事情,一幕幕画面飞速从伊山近脑海掠过,他抬起头来遥望着青楼前那个青年公子的美丽面庞,眼中闪过一抹恨意。

这个青年公子,正是当初那女子乔装改扮,只是她身为女人却扮男人来嫖妓,这到底是为什么,他还有些弄不明白。

在青楼门口,有几名壮汉牵着马在等待,见那公子走出来,慌忙上前行礼道:「帮主!」

在她身后,也有十几个壮汉跟出来,身材都十分健硕,比伊山近在当铺里见到的那些大汉更有威势。

那男扮女装的女子摆摆手,冷声道:「把那个小子给我抓过来!」

伊山近脸色微变,拉着当午就跑。

这里虽然也算是他的地盘,不过他也只负责沿街乞讨这一部分业务,至於收商家保护费还有别的帮派来执行。丐帮再怎么厉害,也比不上黑社会组织,这是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

而那个女子的武功厉害,他早就领教过。虽然现在他力气大增,可是回想起当日动手的经过,自忖还远非她的对手,只能避敌锋芒,此仇日后再报。

几名大汉翻身上马,也不顾满街人流,打马撞飞了几个货摊和行人,向着这边疾追过来。

伊山近拉着当午没办法跑快,刚拐过一个街角,就被他们追上,挥着钢刀恐吓道:「小子,快束手就擒,跟我们去见帮主,不然有你好看!」

旁边有些行人路过,都惊讶地围过来想要看热闹。几个大汉挥刀怒喝:「彩凤帮办事,闲杂人等快快闪开!」

那些行人未必知道「彩凤帮」是什么,可是看到他们凶神恶煞的模样,都不由害白。

伊山近额头汗下,他毕竟是一帮之主,对於远近势力也有一点了解。彩凤帮在本地没有什么势力,却是济州附近第一大帮派,帮主名叫赵飞凤,江湖外号「血凤凰」艳名与凶名一样卓着,对於不肯服从的小帮派,常常屠得干干净净,当街杀人也是常事。

在济州城,血凤凰之名甚至能止小儿夜啼。据说彩凤帮还有很大的后台,甚至和仙家也有牵扯,因此尽管他们杀人无数,官府也不敢去管。

看那诈取自己美玉的女子形貌,跟传说中的赵飞凤很相似。难道自己这么运气,又碰到了一个变态女色魔?

彩凤帮在此地算是过江龙,却肯定和本城帮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这些地头蛇也不过是些乞丐,与大帮会相比,根本就不堪一击。这一下,说不定真的要被毁帮灭口了!

这个时候,伊山近在这条街布下的「重兵」发挥了效用。五六个乞丐混在人群中,不动声色地接近,突然挥舞带着铁钉的打狗棒,狠砸在马身上。

他们专挑最痛的地方下手,几匹骏马惨叫着跳起来,把大汉们带得东倒西歪,几乎摔落马下。

伊山近猛地跃起,如利箭般踪到一匹马上,劈手夺过钢刀,刃锋在那大汉脖子上轻轻一抹,将他推下马去。

噗的一声,鲜血从大汉绽开的颈肉中喷出,泼得马腿和地面上到处都是。

伊山近踩在鞍上,纵身疾跃,如猿猴般在几匹骏马上来回蹦跳,手中钢刀疯狂挥舞,重重地砍在大汉们的头上,将他们劈於马下。

从前在家里时,他跟护院家丁学的只是最粗浅的刀法,这些天虽然也操练部下,把刀法锻炼得极熟,却也没什么精妙。

只是自从灵力修练有所突破,他的力量与速度都有所增长,尤其是出招极快,远超这些普通的帮众。

依靠灵活的动作,再加上出奇不意,几个大汉纷纷中刀坠马,满头满脸都是鲜血,躺在地上惨叫打滚。

伊山近听到拐角那边的街道又有马蹄声急促传来,立即伸出手去,将当午抱上马来,又向部下喝道:「都上马,分散逃走l」他选的是最健壮、没有受伤的一匹马,一甩缰绳,向着前方疾驰ffli去。

几个乞丐也慌忙上马向前奔逃,在出城时的十字路口分散开来,三面狂奔。

这时赵飞凤也带着人赶到现场,看着死伤惨重的部下,气得脸色铁青,怒喝下令,向着他们逃去的方向狂追而去。

到了岔路口,赵飞凤看着地上马蹄印凌乱,只能下令部下分散追逐,一定要把所有乞丐都逮住,剥皮抽筋,作为他们胆敢违抗彩凤帮的惩罚!

她问了过路行人,知道伊山近带着女孩向南边逃去,自己打马如飞,朝着南方疾驰追去。

循着地上蹄迹,她一路追赶,终於在听到大河滔滔声的同时,远远看到了伊山近打马飞奔的背影。

「小贼!快停下来,留你个全屍!」

伊山近听到身后传来赵飞凤的放声高喊,回头怒喝道:「你这个疯婆子,为什么要追着我!那些东西你拿去还不够,非得杀人灭口吗?」

赵飞凤遥望着他,冷笑道:「你死就算了,旁边那个女孩得留下来!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伊山近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一丝淫邪之意,和当初仙女浪叫的声音相似。

「这女人是喜欢逛青楼的!而且,从前好像也听说过彩凤帮帮主的一些传闻··…必伊山近恍然醒悟,心中愤然:「原来漂亮女人都是变态,不光喜欢玩弄男人,还喜欢玩弄纯洁女孩!」

「我死也不会把她交给你这个变态!」

伊山近咬牙喝道,搂紧当午,拚命挥鞭打马,朝着前方飞驰而去。

「原来这就是「抢男霸女」·」伊山近低下头,看着怀中惊慌的女孩,悲怒交集的心中涌起怜意。

他和她,都是被变态女人盯上的性玩具,如果当午落到她手里,只怕下场比他还要惨!

「别做梦了!我看上的女人,还没有一个能逃得掉!想不想让我把她按在你面前,扒光让你看个痛快?」

赵飞凤扬声大笑,声音中充满兴奋与狂热的慾望。

赵飞凤所骑的是一匹千里良驹,速度极快,早就把她那些部下远远丢在后面。看到伊山近之后,她精神大振,纵马疾追,半刻之后,就追上了伊山近。

伊山近怒喝一声,回身举刀砍去。刀势凌厉,虎虎生风。

但这样粗浅的功夫,落在武功好手眼里,根本就不值一哂。赵飞凤冷笑一声,伸指疾弹,当的一声弹在刀身上。

伊山近只觉一股大力从刀上涌来,再也抓不住刀柄,钢刀呼的一声被远远弹飞,虎口震裂,鲜血迸流。

赵飞凤一挟马腹,飞速赶上,伸出手向着他的胸部拍来。

这一掌,挟着极强的威势击来,风声呼啸,带有千钧之力,如果打在伊山近的胸上,只怕能将他打成一滩烂泥。

伊山近骑在马上,怀里还抱着当午,无处躲闪,只能拚命运足灵力於右手,举掌迎击。

轰的一声巨响,双掌相交。喀嗦一声,伊山近臂骨被当场震断,张开口,哇的一声喷出大口鲜血。

赵飞凤冷笑一声,举掌拍向伊山近胸膛,已经决定要将他一掌击死,好让他怀中女孩死心,再不敢生出背离她的心思。

手掌拍出一半,她忽然心中一窒,脸色变得青白一片。

刚才与他交手,对方掌心中涌过来一团冷冷的气息,顺着她的手臂直传过来,涌入胸中。

现在一动用内力,这团冷气突然发作起来,冻得她脸色验青,手上的力量大为减弱,轻轻地拍在伊山近的胸膛上。

但就这一点力量,也让伊山近承受不住,整个人被拍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肋骨已经断了两根。

赵飞凤掌势收不住,顺势拍在马股上,将那匹骏马拍得惨嘶一声,摔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伊山近左臂搂住当午,在地上翻滚几下,只觉眼前阵阵发黑。强行提气爬起来,拉着当午,跌跌撞撞地向前奔行。

赵飞凤本来想要追上去一掌拍死他,胸中真气突然有所阻滞,动作也不能自如,一时呆呆地坐在马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相互扶持,越逃越远。

她努力催动内力,将那团冷冷的气息裹住,压制在腹内-隅。可那团气息钊妙缈弱,却很是诡异,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将它压制住。

伊山近一瘸一拐地向前奔跑着,眼前阵阵地发黑,不时吐出几口血来。

身边的当午惊慌失措,搂着他颤声哭泣,拚命地扶住他,快步奔逃。

前面出现了一条桥,却是用粗粗的绳索连接着木板,架在大河上面的一座木板桥。

伊山近精神一振,强撑着精神,和当午一齐奔向桥头。

如果能逃到桥对面,或许还有生还的希望。

在求生的慾望驱使下,他们相互扶持,爬上大桥,奋力走向对岸的方向。

桥已经年久失修,摇晃着发出吱呀的声音。伊山近走到桥中间,突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刚才那一掌造成的伤势已经发作,再加上体内灵力尽去,让他大为虚弱,跪在地上,已经没有爬起来的力气了。

身后突然传来阴森的冷笑,伊山近费力地转过头,看到那个艳若桃李、心如蛇蠍的女人站在桥头,一步步地向这边走来。

赵飞凤咬牙笑着,努力压制腹中鼓荡约气息。虽然因为那诡异气息的关系,她现在不能走得太快,但内力还在,一掌击死伊山近只是举手之劳。

伊山近视野变得模糊,知道自己大限已到,所有报仇雪恨的雄心壮志,都将化为泡影。

这些倒也罢了,反正他活着也只是受苦,每夜生活在噩梦之中。只是身边的女孩还这么年轻,如果就这样死去,实在太可怜了。

伊山近转过头,目光看向纯洁美丽的女孩,眼睛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他费力地张开嘴唇,轻轻地道:「我要跳下去了。你以后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

人在桥中央,只要轻轻一跳,就可以落入下面大河里。在这样湍急澎湃的大水中,只怕屍骨都存不下来。

当午惊惶地流着眼泪,听到他的话更是吃惊,瞪大眼睛紧紧地抱着他,心里像乱刀狂绞一样地难受。

「他说他要走了……」

仅仅是听到这样的话,就让她无法忍受,彷佛之前所有的记忆之中,都没有过这样痛苦的感觉。

她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却无汰可想,只能以窍瘦的双手抓住他,用呻吟般的声音低低地叫道:「不要,请不要走!」

伊山近苦笑着,声音艰涩,却出奇的平静:「她是不会留我活命的。你不一样,只要好好听她的话,应该还能活下去。」

当午清澈美丽的大眼睛里面,现出恐惧的神情,像是已经理解了「听她的话」究竟是什么含意。

「离开他,让他去死,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吗?」

在她的心里模模糊糊地生起这样的念头,脸色立即变得雪白,心里痛苦得简直要发疯。

她有记忆的时间很短,而这段时间里,她几乎一直待在伊山近的身边。对於她来说,伊山近就是整个世界,陪伴了她有记忆以来的整个人生!

是他给予她衣食,让她不至於冻饿而死。尽管他表面上很冷淡,但她总能敏锐地感觉到他对她的关心。只要有他在,没有人能够欺负她。

只有他,能够拥抱她、亲吻抚摸着她的身体。在她身上,彷佛还残留着昨夜被他拥在怀里的温暖。对她来说,他就像亲人一样,甚至比亲人还要重要。

她曾在庙旁看到过大树与藤萝,那时她就在想,帮主就像这株参天大树一样,而她就像藤萝,快乐地依偎在大树身边,如果没有大树,藤萝也无法生存下去。

现在,他却对她说,他就要死了,让她一个人,好好地活下去。

那可能做到吗?

没有了他,生活还可能像从前一样平静、让她安心吗?

她默默地看着他,眼神绝望凄凉,苍白的樱唇颤抖着,轻轻地吐出了呻吟般的声音:「带我一起走吧……帮主,求你带我走吧……」

清澈纯洁的泪水从她眼中流淌出来,她静静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依恋与柔情,彷佛要用目光将他整个吞下去一般。

「傻瓜!」

赵飞凤一步步地从桥那边走过来,听得急怒攻心,偏又走不快,只能大声叫道:「这小子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他去死?他根本就配不上你,还是到我身边来,我一定会好好待你,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比当乞丐好上一百倍!」

当午费力地喘息了几下,奋力扶着伊山近站起来,表情平静,看着那边走来的男装美女,她清澈的眼中甚至还带着一抹高傲,微启樱唇,吐出了轻柔的声音:「在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人比他对我更好,以后也不会有。」

赵飞凤失声惊呼,强行压制着体内的痛苦扑向前去,却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对浑身染血的少年男女,相拥相抱着,奋力从桥中央跳了下去。

大河滔滔,澎湃奔流,水速快若奔马,卷起大片雪白浪花,如玉似雪般四面飞溅。

那一对璧人,纵身跳入激流之中,迅速被雪白浪花吞没,翻翻滚滚,向着下游飘去。

赵飞凤失声大叫,看着那美丽女孩消失在河流中,恼怒地捶着桥栏,心中愤恨惋惜,就像骤然失去了稀世的珍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