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他那看似寒酸的私塾先生与陈敏阳是八拜之交,恐怕他严修文也会和其他没有依靠的寒门学子一样,即使才高八斗但临到老也只能混个知府知县什么的当当。
所以严修文一直很尊重这位授业恩师,也清楚陈敏阳是自己这辈子唯一的机会,说难听点他老子死的时候他都没哭过,但老陈一伤风感冒他都得流着泪玩几天衣不解带的伺候,在老头子身上的感情投资那叫一个到位,也就是这样他才一步一步的成为老陈青睐的弟子。
严修文考取功名在陈敏阳的周旋下留在了礼部当了不大不小的一个主事,按理说有功名在身时顶多找个衙门混个师爷当当,没资历没人脉的话别说当京官了,就是当地方官都不太可能,不过有老陈这个帝师的发话严修文自然是一路无阻的入了职。
后因他为人圆滑懂得迎合上锋,再加上受得恩师的青睐在老皇帝面前美言过几句,这仕途上可以说是平步青云顺风顺水,二十多年的时间就走到了江苏巡抚这个位置。
有时候资历和江湖地位就是这么回事,陈敏阳是礼部尚书,也是帝师,按理说都是没什么实权的名号可人家就是面子大,他一发话举朝上下谁不给几分薄面,在他的关照之下严修文想不发达都难。
严修文的私生活也乱,不过为人低调懂得收敛行事,毕竟江苏身为国之粮仓,巡抚这个位置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没了老陈当靠山严修文也是慌乱了一阵,巡抚的椅子一下就长了刺一躺让人坐立难安。
恩师在位时他自然是投其麾下以弟子礼敬之,恩师告老还乡以后严修文立刻上拜温冲良愿为其羽翼,可以说老温改朝换代的清洗还没开始他立刻就站了队,绝对是那种认时务者为俊杰的突出代表。
他是不是皇权的死忠不知道,不过最少他第一时间投靠了老温,老温代表的就是新皇。
梁华雄在心里已经当他是了,这会是抱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屍的想法,憋了这么多年的一口恶气不出是不行的。
身为手握雄兵的总兵却经常因为一些琐碎事低声下气的去求这个巡抚,老梁自己觉得确实够窝囊的,老梁不是小鸡肚肠的人不过也不是那种息事宁人的主,这会事都干了要不把那姓严的吊起来打一顿老梁咽不下这口饿恶气。
严修文这货也不是什么与人於好的家伙,以前给朝廷上奏折的时候没少给梁华雄小鞋穿不说,仗着他老师陈敏阳在朝堂上的地位还净给老梁气受,无时无刻不在显摆着他巡抚大人的威风,几乎把欺负老梁当成了他的乐趣之一。
京中没什么依靠的梁华雄自然是憋了一肚子火,光是梁华雄奏折上给他穿的小鞋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再加上地方卫所那群家伙惹来的破事,可以说老梁光是受气都已经忙得没时间干别的了。
朝廷的态度一直是偏向严修文几乎不理会梁华雄的解释,因为这太平年头掌兵的不受待见,他们这些地方兵更是爹不亲娘不爱的,地方卫所在朝廷的眼里几乎成了混吃等死的货色,拨来银两的时候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恨不能叫这些家伙自生自灭。
一但有大战事的话出征的一般不是双极旗就是师家军,再不行的话还有皇家自己的武王和禁军,地方卫所兵的战斗力一向是备受诟病的,甚至户部还几次发过狂言说养这么多兵和养猪有什么区别,猪还能杀了吃肉, 这些兵就是纯粹在浪费粮食。
西北西南乃至是东北这些边境上的兵马还吃香一点,最起码这些地方三不五时的贼患民变什么的少不了兵马镇压。这些慌蛮未开的地方年年都闹民变,匪事那更是三天两头的频繁,在这种地方当总兵光每年吃朝廷下拨的饷银和抚恤银就是一笔很大的进帐,碰上有些缴获可以私吞的话也可以捞个盆满钵满的。
而像江南兵或许两湖的兵马那都是后娘养的受气包,大华上下尤以这最是繁荣的地方反而总兵是最没权利也最不受待见,这个地方越是安定那他的总兵就越讨人嫌。
毕竟太平盛世下他们最多就剿剿几个不成气候的山贼而已,这些太平地方的总兵说白了就是没事打苍蝇的主,巡抚和总兵手头的权利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巡抚是个让人眼红的肥差,最不济的话当个知府也能捞他十万雪花银的,至於总兵这一职的也就呵呵了,在一心想升官发财的人眼里那是连知县都不如的苦差事,否则的话朝中无依无靠的梁华雄也混不到江苏总兵这个位置上。越是繁荣安定的地方当兵越不划算,这总兵一职几乎就成了可有无可的摆设,梁华雄这总兵做得憋屈好歹也抗了这么多年,中间多少次想一气之下辞官归田他自己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