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卫四下演兵,闹得各处的卫所怨声载道,一个个千户弹劾上书,这两天总兵所来往的传令兵一个接一个几乎没停过的时候。
各地卫所安逸许久,此次总兵下令大举演兵可是让所有人傻了眼!一些顶着军籍的家伙可能连军营都没进过,更别谈什么杀敌或者操练之类的,眼下要他们和如狼似虎的杭州卫演兵,那无异是抓住他们狠揍一顿那么简单。
各所千户全都上书弹劾,有的抱怨安伯烈巡视卫所时态度蛮横,甚至殴打出言顶撞的官员,大有乒同撩之嫌!而他那帮兵更不客气,演起兵来几乎都下尽了死手,各地卫所负伤的人越来越多。
更头疼的是有控制不住轻重的小年轻,闹出了两条人命案子,拒这军方所牵扯的事不归地方上管。但有军籍在身的人命案也是个大问题,在这风口浪尖上出了这样的事无异於火上浇油,让杨存苦笑不堪脑子没一刻不疼的。
安伯烈的态度倒很是强硬,出了这样的案子他也不退缩,继续强硬的与各地的卫所继续演兵!按他的话说,什么脏水盆子拒往老安的脑门上扣,应下这事老安就没想有片刻安宁,趁这机会得好好的收拾这帮混吃等死的孙子。
入夜,总兵所依旧忙碌不堪,曲仲和王动都拜了个虚职,替杨存出来当挡剑牌,听着各卫的抱怨很是自觉的背起了一切的黑锅,一边与他们周旋安抚一边又忙着统计这次全境演兵的进展。
浙江境内有千人卫二十三处,万人卫唯有杭州卫而已。眼下杭州卫四下演兵,分散开的兵马等於要和全省的其他卫所对抗,也亏得五大家臣的子弟和陈家的流氓身手好,否则这点人数的话早就被人一口唾沫淹死了。
当然了,二十三处卫所也不乏当年双极旗的一些老人,他们对於一些混吃等死的家伙也是厌恶!总兵所的命令一下达他们不等安伯烈的人到就自己内部演练上了,明眼人一看谁不知道这群老兵棍是打着这个幌子开始排挤那些关系户,左右帐都会算到杭州卫的头上,他们当然也乐得借个由头借刀杀人了。
在和当口上,杨存把曲仲当了挡箭牌,说有事要办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或许也是怕呆在总兵所听那些抱怨声,总之是图个清静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一品楼的庄园内,园子里一帮护卫把守着。房门紧闭什么密谈着什么,没多一阵门才打开,走出来的个个都面色肃然,既有担忧又有种要干坏事一样的兴奋。
周默台,张明远,陈庆雷,现在都号称是敬国公府的爪牙了,这会一个个各有所思的谈论着什么,各自乘着车轿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与周默台始终有着隔阂,毕竟老爷子的死始终是难以释怀的!老爷子做后事入土的那一天,周家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的,杨存在那灵前的一跪把他们都吓坏了。
虽然老爷子辈分高受人尊敬,但到底是主下有别这是规矩。老爷子伺候了杨家大半辈子,但说到底也是杨家的家臣,臣与主不可混淆。可杨存却不顾这些,因为自己心里的愧疚,也因为对於这个老者的尊敬和感谢,在其他人的劝说中依旧跪下地来,在他灵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那时开始,周家的态度有所缓解!老父之死虽是心头羁绊,但周默台明白父亲的那种虔诚和至死都不肯改变的信念,如果说谁是真正逼死老爷子的人,那只能是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了。
渐渐的,隔阂融化!杨存再一次指派着周家的人办事,周默台也坚定的完成自己作为家臣该做的事,似乎这个事在各自的心头已经渐渐淡去,一切也回到了和过去无二的轨道。
看着他们远去,林安国有些担忧的说:“公爷,虽然肃清江南兵场是好事!不过眼下四处已经怨声载道了,您还有魄力用这么极端的手段,难道就不怕各处卫所兵变么?”
“有担心过,赌大小吧!”杨存一身白衣,负手而立,叹息道:“江南兵场的顽疾是块大毒瘤,去之必以重药,不温不火难撼一二。与其天长日久的与他们耗,不如就下重手一次性解决。”
“您的办法确实师出有名,不过一但动手的话,可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林安国沉吟着,虽然心里感觉不安,但也有点惊讶於杨存这几乎背水一战般的魄力。
刚上任,而且还是代总兵一职,钨砂帽都不稳当又有何声望可言!区区一个万人的杭州卫张牙舞爪的四下演兵,这样的手段难以撼动各地卫所千丝百缕的利益圈,演兵只是一个前奏,一个迷雾弹而已,真想下重手还得靠阴暗些的手段。
各地卫所,连千户带兵都有大大小小的买卖!是个人就有屁股抆不干净的时候,仗着这一身军籍那难免会有做奸犯科之事,而且这些有权在手的兵大爷做买卖也不见得会干净,关键的就是看能不能拿住把柄。
杨存心里清楚,这种地方上的小买卖,说破了天他们干的事罪过也不大!但为官而言,上纲上线的也容不得他们抵赖,只是这些事各地的官府都可小而小不想过问而已,真翻出来的话这些陈年旧帐恐怕厚得让人胆战心惊。
这次杨存派了手底下的人倾巢而出就是为了查这些证据,虽然不可能把这些官大爷一锅端,这次必须杀鸡给猴看用强硬的手段压一压各卫所越来越大的抱怨声。
敬国公府在地方政权上依旧有把握不到的地方,不过已经与不少一地之官建立起了很好的联系。到时把这些旧事捅出来的话,由官府证据确凿的移交总兵所处理,杨存大可放开手脚收拾他们。
只是这样的手段存在风险,杨存也担心会引起兵变,到时候就不好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