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骑兵多,机动性强,握着战场主动权,很难重挫他们。
邵勋思来想去,觉得只能靠后勤来限制匈奴骑兵的活动范围。
大冬天的,你上哪找马料去?
如果不能就地筹措粮草,势必要带着辎重部队随军,那么骑兵也就失去了大半机动性,威胁锐减。
这是他唯一的办法。
恰好此时的社会形态与宋、明、清完全不同。
此时乡间坞堡林立,力量相对集中,匈奴骑兵筹措粮草的难度大增。
宋明清时社会相对原子化,豪强力量与这会不在一个等级上,乡间一盘散沙,坞堡庄园极少,大部分是不设防的村落,很容易让南下的草原骑兵获得补给,以战养战。
只能靠这一招了。
而这一招成功的基础在於士族豪强们不要向敌人低头,不要想着花钱消灾,这是最重要的,同时也是最困难的。
人都是自私的,当敌人急怒攻心,威胁拚着承受巨大伤亡,也要把你家坞堡拆了时,你作为坞堡帅会怎么做?
真不一定扛得住压力啊。
“王如作乱,匈奴南下,真是多事之秋,唉。”乐凯故作伤感地叹了口气,然后试探问道:“君侯很快就要班师了吗?”
“没那么快。”邵勋说道:“总得先看看王如、严嶷愿不愿与我野战。若他昏了头,敢与我在旷野中阵列厮杀,那么就将其剿灭后再行北上。若他坚守不出,就不打了,直接班师。”
“这……”乐凯本来还有些欣喜,此时一听,却喜忧参半。
陈侯急着班师,不仅仅是为了救洛阳,更可能是想挽救他在陈郡建立的基业。
乐凯可以理解这点。易地而处,他也会优先救陈郡,而不是洛阳。
陈侯急匆匆而走,南阳这边就愈发需要乐氏这种“妻族”来稳定,这是他的机会。但一听到可能连王如都没剿灭,就要急着班师,顿时不是滋味了。
南阳那些个大家族,基本都被他鼓动了起来,对侯脱甚至王如的部众动手了。
有的手段还很卑劣,比如骗杀、偷袭等等。
邵勋一走,若王如来找他们算帐,怎么办?这时候与王如可没得谈啦,人家不会再相信你了,双方已呈不死不休之势。
乐凯只觉嘴里有些苦,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
“何必如此作态?”邵勋看了他一眼,笑道:“侯脱、庞实被俘,他手底下那些人,我会带走,南阳没什么隐患了。我再留一军镇守宛城,作为你等后援,应无大碍。”
乐凯暗松一口气,问道:“不知君侯留兵几何?”
“银枪军十一至十四幢,总计两千四百战兵,已经奉命南下,不日即抵宛城,放心。”邵勋说道。
乐凯更放心了。
银枪军的名气真的很大,至少在洛南这一片,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
两千四百战兵,真的不少了,好好用能发挥很大作用。
王如、严嶷手底下,也不过就三万余家流民罢了。
邵勋暗自哂笑。
后四幢银枪军以新兵为主,其中一半人训练了两年多,另一半人训练了一年多,技艺只能说马马虎虎,还算凑合。
最关键的是,他们没打过仗,没有多少战阵经验。
这样的新卒,若没老兵带着,邵勋是不放心他们与敌人野战的,不过拿来守城倒正合适。
乐凯不识其中奥妙,以为是厮杀多年的老兵,大谬矣。
“宛城近郊以及堵阳,我要各置一支屯田军,前期安置所需钱粮、农具、耕牛,我自己想办法筹措一部分,若有不足之处,还需弘绪帮忙想想办法。”邵勋又道。
“此事易耳。”乐凯保证道。
“有弘绪在,南阳定矣。”邵勋高兴道:“如此,我愿表弘绪为南阳内史。南阳士民之安危,皆由弘绪一肩挑着,重任在肩,不知……”
“义之所至,何敢辞耶?”乐凯慨然道。
邵勋举着酒杯,二人一饮而尽,皆大笑不已。
利益交换,就这么完成了。
邵勋没有能力统治南阳,他甚至连管理郡城的人员都不够,更别说县乡了。
与其把力量分散,不如集中到洛南、襄城、陈郡的基业上。
如今南顿郡也开始了深入控制,更不能分散力量了。
十月十九日,邵勋南下淯阳。
也是在这一天,匈奴一部自富平津渡河,出现在大河以南。
弘农方向,太守垣延来报,有匈奴游骑四处活动,似有所图。
汲郡守庾琛写了一封信,提及伪冀州刺史石超、安北将军赵固、平北将军王桑聚集兵众,图攻汲郡,继而南下兖州。
南北两线,一刻不得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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