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就是林三?柳士元脸色如纸,急急退了几步,仔细打量林晚荣几眼,盯住他急声叫道:“大斗北七省楹联之王,夺魁金陵赛诗会,山东剿匪擒贼寇,京中怒压突厥国师禄东赞,微山湖上鲤鱼跃龙门的林三,就是你?”他对林晚荣事迹如此熟悉,显然是听过他名号的。
“正是区区在下。”林晚荣眯眼笑道:“一介匪号而已,牛屎兄见笑了。”
柳士元看了肖青旋一眼,突然点头道:“好,好极了,林兄大名如雷贯耳,天下闻名,柳某仰慕已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竟连肖师妹也折己相待。在下不才,趁着此千古难遇之契机,想向林兄讨教一二。”
“讨教?”林晚荣笑道:“牛屎兄,你要向我讨教什么?若是说诗论词的那就免了,我好多年不干这事了。你若有心,便到街上买一本林三文集,印刷很精美的,也花不了几文钱,楹联、诗词、笑话,一个都不少,物超所指,买十本还可以送一本哦。”
柳士元傲然道:“世间沽名钓誉之士多如过江之鲫,那诗词抄本找人杜撰也未尝不可。林兄既有大才,指教一二又有何不可。难道肖师妹选中的夫婿,竟然是缩头缩尾的小人不成?这倒叫人看了笑话。”
肖青旋面色一变,长袖微拂,冷冷言道:“柳师兄,我夫郎之声名,乃是世人所赠。赞的是他勇气与智慧,他所历之事天下尽知,非是你这般红口白牙诽谤所得。你待青旋之情我感激在心,但你若要这般辱我林郎,我便饶你不得。”
肖青旋在这圣坊之中,容颜绝丽,气质雍容。乃是仙子一般的人物。见仙子发怒,柳士元如万根钢针刺心,正要发话,那边徐芷晴哼了一声道:“柳公子,本来你与肖小姐说话,芷晴不该插嘴。只是你这般轻视林三,却是自取其辱。林三声名满天下,众口相传,人所共知,其所言所行。早已登记立册,广为传诵。此中一切,乃是他自己辛苦所得,非你一句话可以否定,便是要找人杜撰,若有本事,你也来试试?!不说别人,我与我爹爹二人,对他都是心服口服。再说句不中听地话,以他的声名荣誉。要挑战他,凭柳公子你,还远不够资格。”
徐芷晴面色冰冷,今日心中的凄苦正无处发泄。眼见这姓柳的竟要挑战林三,心中怒火顿时喷发而出,一发而不可收拾。这一番话说的酣畅淋漓,叫柳士元脸色又红又白,做声不得。诚如徐小姐所说,凭林三的名声,他柳士元想单挑林三,差的太远。
“姐姐对林郎地维护之情。青旋感激不尽。”肖青旋拉住徐小姐手,微微一笑,感激道。
徐芷晴脸色发烫,急忙低下头去,小声道:“我只是看不惯别人那般颐指气使。并非特意为林三辩护,肖小姐千万莫要误会了。”
肖青旋瞄她一眼。摇头轻笑,拉住林晚荣手嗔道:“你这呆子,能与徐姐姐做个朋友,也不知是几生修来的造化。”
“我与徐小姐,一向不客气的。”林晚荣点头笑道,模样老实之极。徐芷晴心中微叹,他也就在肖小姐面前甘做呆子,在别人面前,却是张牙舞爪的大灰狼。
那边柳士元见这一男二女三人说话,模样好不亲热,自己被冷落一角,心中酸楚更甚,大声道:“师妹,即便是你嫁了人,今日愚兄也要把话说完。自士元十余年前初次见你,便已对你刻骨铭心,朝思暮想。我刻苦攻读,取作文宗第一,便是想得你一声赞许,每日徘徊在这园门之外,也只为看上你一眼,圣坊之内,连那火夫都知晓我对你的情意。只是师妹你一心苦修,又是院主亲手挑选的人儿,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愚兄怕惹你着恼,才把这份心思压抑在心底。本想赶在明日大事来临之前,将我多年心愿了结,却没想到师妹原来早已暗许了夫婿——”
柳士元泪珠滚落,神情激动,大声道:“我生无可恋,便是化作孤魂,也要围绕师妹身边,师妹,我去也——”
那柳士元说着,眼角龇裂,忽地如一头猛虎般向旁边的大树撞去,竟是要以死明志。
林晚荣早已听得不耐烦,看准他身势,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柳士元身子歪了几分,与树干抆身而过,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肖青旋也没想到这柳士元竟然刚烈如斯,眉头一皱,无奈苦笑道:“林郎,你这样救他性命,他却未必记挂你的好。”
林晚荣嘻嘻笑着道:“我哪有功夫救他性命,方才本是想助他一臂之力的,哪曾想一脚踢歪了,反成了救他,实在恼火之极,看来以后需得勤学武艺了。”
“你还是不要学武艺了。”徐芷晴插嘴哼道:“现在这般便已欺负的别人无处容身,若是学了武艺,那还不成了霸王了?”
肖青旋笑着道:“
姐姐放心,有我在,他可不敢对你怎么样。”
徐芷晴心里急跳,急忙道:“肖小姐,你这位师兄要怎么处置?这等男子,空有一副好皮囊,却心眼狭小,易走极端,实在难堪教化。”
肖青旋看了林晚荣一眼,林晚荣笑道:“也罢也罢,恶人还是我来做吧。”他取过肖青旋身边宝剑,缓缓向柳士元身边走去。
徐芷晴一惊,疑惑道:“他要做什么?”
肖青旋落落一笑,柔声道:“他要做什么,便任他做去,若是处处受了束缚,他便不是林郎了。”
只一句话。便叫徐芷晴黯然惭愧,这世上知林三最深、最懂他地,便是这位仙子一般的肖小姐了。
林晚荣一步三摇,缓缓走到柳士元身边,蹲下身去笑嘻嘻道:“英才兄,你这是怎么了?”
柳士元怒吼一声道:“不要你管,叫我去死。”
“死啊?容易得很。”林晚荣笑道:“英才兄。你看,这是什么?”
柳士元抬头一望,只见林三面目狰狞,手握长剑,哗啦一声利剑出鞘,那冷冷地剑锋如一道闪电般向他额头砍来。
“啊——”柳士元一声凄厉惨叫,下意识的闪身躲开,在地上接连几个翻滚,身上沾满泥草,望着他怒声道:“你。你——”
“我?我什么我?”林晚荣眉毛一挑,手中长剑哗啦一声刺入树身,大声道:“你不是喜欢死么?那便来啊,以头撞树,鲜血飞溅,多么的激怀壮烈啊,古来仁人志士,都喜欢选择这种死法,英才兄,你也不例外吧。”
见林三满脸狞笑。柳士元不自觉的退了两步,牙齿一咬,正要再往树上撞去,却见林三哗啦一声拔出宝剑。嘿嘿连笑两声,又插入树干,明晃晃的刀锋刺的人睁不开眼来。他心里怦怦直跳,一股胆怯之情油然而生。
“撞啊。”林晚荣微笑着向柳师兄走去,满脸和蔼之色,走到近前,猛地提起他身子,声音暮然提高八度:“撞啊。你他妈倒是撞啊。”
柳士元被他一声炸雷,吓得“啊”的一声连退了几步,脸色苍白如纸:“你,你——”
林晚荣不屑看他一眼,大声笑道:“柳师兄。徐小姐说地不错,你和我。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青旋这般美丽温柔地仙子,我是如何娶到她做妻子的?便是因为你听过的那些所谓的流言吗?用你地脑子想想吧。我之所以能站在这里,不是因为我学问多么丰富,心胸多么广博,我*的是一股劲,在这个世界上,我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不怕。泰山摔下来砸不死,当涂山上砍不烂,万炮丛中轰不透,我所经历过的事情,是你十辈子也想像不到的。我可以败地稀里哗啦、一败涂地,但是我不会死,我他妈就是一团乱泥,任谁揉活揉活几下,踩上几百脚,躺下去我就变成大地,站起来我就是一杆标枪,顶天立地,永不言弃——我是小强我怕谁?你要和我比,回去再学上两百年吧。”
徐芷晴听得呆了,与林三相处以来,整日里只见他嘻嘻哈哈的,即便是赴山东侦办官银丢失那般大事,也没见他怎么正经过,偏偏今日这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便像是他这二十多岁人生地总结。也不知怎地,徐小姐心中突然满是哀伤,喃喃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