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周康老泪纵横。
他居然没有一丁点儿子即将远游的苦闷,这泪水中带着的,是满满的欣慰。
想不到……朝廷又招募士兵了,这……这……这无疑是天赐良机啊!
他顿时觉得自家的老三,怎么看都怎么顺眼起来。
另一边,刘司吏却将周毅拉到了一边去,低声道:“这公文,你是一字不漏的看了的,你还想回到军中吗?”
周毅目光炯炯,却是犹豫了一下。
他心底自是怦然心动的,可是看着自己未来的老丈人,却又不禁道:“若是去,只怕苦了翠娥。”
刘司吏就正色道:“她是我女儿,可妇人家头发长,见识短,男儿志在四方,她在家里操持家业,伺候你的母亲就好了。公文里明明白白的,你去了军中,便是士官,这士官到底是什么,老夫也不甚明白,想来……此后还会有公文来详解,可无论如何,大小它也是一个官,比当兵要强。到了军中……总还有机会,我瞧你不是凡人,将来……肯定有出息的。你若是想去,老夫就做主啦,这两日就择日子成亲,也好让你安心回你的军中去,翠娥过了门,自当照料你的母亲,老夫这里当然也会帮衬一些,到了京之后,多修书信回来,有什么事,我们翁婿商量着办。”
周毅听着,顿时热血上涌。
他唯一的顾虑就是这个,万万想不到,刘司吏竟这般的开明。
在家里的这些日子,虽是没有军中那样艰苦,可周毅却总觉得不习惯,朝思暮想的,都是想再听到那熟悉的军号和军哨声。
这刘司吏,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每日与公文和案牍打交道,天下发生了什么变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看着周毅,很欣慰自己目光和运气不差,能寻到这样的女婿,这个女婿,身体强壮,有见识,读过书,且还年轻,将来一定有前途的。
他捋须,拍了拍周毅的肩,眼中都是欣慰,就道:“不要有后顾之忧,我对子女家教甚严,翠娥也是识大体的。”
周毅再无二话,直接拜倒在地,道:“小婿谨遵教诲。”
片刻之后,这里就不清净了,数不清的适龄壮丁,都寻到了周毅这里。
不只是本村,几乎是附近四乡八里的人,都蜂拥而来。
人们询问着当兵需什么,又问要携带什么,设在宁波的招募处那儿,会不会将人挡回来。将来若当真入了军中如何如何。
这数不清的问题,问得周毅头昏脑涨。
刘司吏办事效率果真很快,两日之后,周毅就成亲了。新婚燕尔不久,便拜别了母亲和新媳,带着数百个适龄的年轻人们,背着行囊出发。
无数人都出来了,前来送别。
来送行的人,欢天喜地,只恨不得……自己的儿子或是丈夫,千万不要被军中打回来才好。
浩浩荡荡的人群……最终涌入县里的招募处……
县里兵房的司吏,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
兵部募兵的公文已经发了下去,王守仁也不知效果如何。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一切都是恩师的主意,恩师……理应不会有错吧。
他随即……便到了内阁,却发现恩师不在,去见皇上了,其实方继藩在内阁的时间确实不多,大多时候,都和朱厚照不知在搞什么名堂。
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并不觉得有异。
反而这家伙若是常出现在内阁里,才是稀罕事。
刘健和李东阳得知王守仁来了内阁,倒是特意将他请来,三人各自落座,漫不经心的喝茶。
刘健率先道:“伯安,兵部那里已开始募兵了吧?”
王守仁便道:“是的,已经开始了,公文下发至各个布政使司,还有各府各县,现在预备扩编五军,每一军,一万五千人,这个数目不小,所需的壮丁也是不少,七万五千之数,下官心里有些担忧,只怕滥竽充数的太多。都察院那里,有人阴阳怪气……”
“阴阳怪气……”刘健皱眉,眉挑了一下:“这些人, 真是死性不改。”
对於都察院,刘健有些失去耐心了,他是内阁首辅大学士,哪怕上皇带走了大半的清流,可都察院的职责,本就是监督,所以……说闲话的还是不少。
刘健因为支持新政,现在在新政方面,越来越暗合陛下的心意,以至於有人开始对刘健不满,认为刘健没有大臣之风,这是投机取巧,逢迎皇帝。
刘健就算有再好的脾气,也是对於这些人,开始失去了耐心。
王守仁又道:“他们说,一下子要招募这么多人,少不得各府各县便会借此名目四处拉壮丁,到了那时,又不知多少百姓要欲哭无泪。”
刘健:“……”
拉壮丁……这本是这个时代最常见的事。
朝廷需要人,壮丁们自是不肯的,所以……地方的官吏,为了完成朝廷的摊派,便让小吏下乡拿人,往往这等事,惹的处处鸡飞狗跳,百姓们苦不堪言。
现在朝廷需要募近十万人,这么大的数目,可不就是拉壮丁吗?
………………
感谢反天刀同学打赏的盟主,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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