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的脸色,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他不是一个擅权的天子。
可这是祖宗的基业。
弘治皇帝道:“此事,萧伴伴也以为魏国公有反心?若是有反心,他何故匆匆来京呢?这也於理说不通。“
萧敬立即道:“陛下……奴婢不敢妄言,不过魏国公府世镇江南,功劳卓着,若说他谋反,奴婢也不敢相信的,只是……这事怎么可能是空穴来风呢?奴婢也不好说。”
萧敬觉得自己在走钢丝,他不好得罪魏国公府啊!
这样延续了一百多年的公府,盘根错节,几乎和所有的公侯都有关联。
这时候敢在如此重大的事上落井下石,人家也绝不是吃素的。
弘治皇帝颔首点头,叹了口气道:“朕也以为这可能只是子虚乌有之事,徐氏与我大明休戚与共,断不会如此。这封弹劾的奏疏,暂时留中不发,也不用大臣们讨论,明日,朕只私下里召问刘卿等人即可,厂卫那里,在江南,却要打起精神,不可明访,需暗察。”
萧敬忙道:“奴婢懂了。”
弘治皇帝疲惫的样子,道:“太子还在瞎琢磨算数的事?”
“是。”
“他呀。”弘治皇帝笑了笑:“也不知他琢磨出了什么东西,朕也不懂,不过朕的儿子,自是聪明绝顶的……何况有继藩看着,朕心里放心一些。”
虽是这样说,弘治皇帝的心里想的却是,现在疑传魏国公府谋反,这谣传的可谓是有鼻子有眼的,这魏国公府,在江南节制了这么多兵马,更不知多少军将,乃是魏国公府的旧部,哪怕这只是万一,也足以让朝廷焦头烂额,正因如此,弘治皇帝不得不谨慎。
而太子毕竟是未来储君,对此居然毫无忧患意识,他若是不在,却不知这太子是否驾驭得了这四海之地。
…………
内阁……
这些日子,四海升平,尤其是在钱庄的土地免租之后,内阁竟是察觉到,从前令他们焦头烂额之事,竟变得轻松起来。
以往征粮是最令人头疼的问题,现在,因为征粮所引发的问题,也都迎刃而解了。
朝廷征收粮食,最大的问题其实就在於损耗。
这损耗是极惊人的,往往要征一百斤,最后入库的能有一半,便算是幸运了。
而为了从寻常百姓手里抢夺仅剩的口粮,地方的税吏,以及为官府代劳的保长甲长,每到下乡征粮时,就需大量的人力,这么多人力,都是嘴巴,如此一来,这既给朝廷极大的麻烦,也给寻常的百姓,添加了极大的负担。
如今土地免租,这地不是百姓的,却又是百姓的。
百姓们有了足够的土地耕种,足以养活一家老小,甚至还有有一定的余粮,因而对於缴纳皇粮,抗拒的并不严重。因而,只需下乡催收,往往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另一方面,土地免租,是与缴纳皇粮挂钩的,若是不缴纳皇粮,次年则收回土地。
因而,百姓们竟对纳粮的积极性很高。
那方继藩,指使着他的徒孙,在各乡设立了粮库,这等粮库规模小,招募数人,而后自然就有百姓前来缴粮,仓库入库多少,缴纳多少,帐目上都是明明白白的,而缴粮的区域,大多都在江南,其他地方,可用银子代粮缴税,而江南乃是水乡,这粮库的粮食一满,则利用利用遍布在江南的水网,送至府库,而后再通过漕运,押解入京。
兼任了户部尚书的李东阳,对此尤为热心,他记了七八个人的名字,这些都是当初西山文学院,金榜题名之后,入仕的地方父母官,他们努力在地方上,采取新的粮税征收之法,因而,第一批粮食押解入库的时候,李东阳顿时对这数人,赞不绝口。
“刘公,这新的粮税法,只怕也要铺开了。”李东阳寻到了刘健,眉飞色舞的道:“刘公可知,往年粮食入库,都是在岁末,可现在……离岁末还早呢,可今年,却已有四个府,九个县将第一批粮赋押解入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