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敬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行了十数日,弘治皇帝终於憋不住了:“太子有什么消息?”
“陛下……”
“说罢。”坐在御车里,弘治皇帝很是严厉。
“这……”萧敬深吸一口气:“陛下,最新的奏报,河南布政使司,灾民涌入了京师无数,为了进行安置,太子殿下拿出了内帑……七千余万两,修桥铺路,营建宅邸,购置粮食……还有其他所需,数不胜数,这七千万两,都是用内帑做抵押,向西山钱庄借贷,利息倒是很便宜,现在……只怕,已经花的七七八八了。”
弘治皇帝手遮着自己的眼睛,这是悲剧啊。
他觉得自己的手脚冰凉,万万还是没料到,这个数目,又几乎增加了一倍。
内库……一空。
他靠在沙发上,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艰难的道:“将……将这冰……拿走,拿走。”
因为天气炎热,御车里,有专门的冰盆供应,将冰搁置在盆里,这冰散着寒气,可抵消御车里的暑气。
萧敬苦瓜脸:“陛下……这……这不成哪,陛下可不要中暑了。”
“拿走。”弘治皇帝道:“能省就省一点吧,还有回京之后,所赐百官的酺宴,也一概取消。”
萧敬不禁道:“陛下,这冰,是沿途州府送的,不要钱。”
弘治皇帝脸色苍白,又是叹息。
…………
天气热的厉害。
方继藩已懒得出门动弹了。
宫里却来了人,召他进宫,方继藩无奈,只好成行,到了奉天殿,却见朱厚照稳稳当当的坐着,朝着方继藩道:“老方,山东有旨意来了,说是父皇已经成行,不日即将抵达京师。”
方继藩抹着额上的汗:“这敢情好,许多日子不见陛下,却不知陛下封禅封的如何。”
朱厚照眯着眼:“可本宫心里却慌得厉害,此前做什么事,都无所顾忌,心里觉得,做了再说,可现在父皇回来的日子越来越近,本宫这心慌之症,却是日胜一日,这可怎么是好,要不,我溜了吧,我去大漠,去跟着王守仁去,又或者,我下海,我去寻徐经,老方……你以为呢?”
方继藩也是无语了。
当初太子殿下很豪气啊,方继藩立即道:“殿下,万万不可啊,若是如此,陛下更是大怒,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太子殿下能跑到哪里去?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怎么可以临阵退缩呢,所谓舍得一身剐,敢把……啊,不!我的意思是,太子殿下应当有所担当,不就是花了一点银子吗,怕什么,到时,臣一定想尽办法,在陛下面前,为太子殿下美言,殿下,不怕,终究是死不了的。”
朱厚照眉头皱的更深,方继藩说不怕,那么,可能更糟糕了,他背着手抬头:“当初是你教唆说要迁徙灾民的吧。”
方继藩笑吟吟的道:“好好好,算是臣教唆的,到时候,我去给陛下负荆请罪。”
朱厚照脸色惨白:“不可,这样不可,这就更糟糕来了,你若是去负荆请罪,父皇反而会想,继藩不过是个从犯,尚且认罪,只怕,更要教训本宫。”
他背着手,急匆匆的来回踱了几步,咬牙:“怕个什么,我们做的是好事,父皇定不会责怪。”
“有道理。”方继藩诚恳的道:“陛下乃是深明大义之人,怎么会不晓事呢。太子殿下请放心便是。”
朱厚照这才松了口气:“来,这儿还有一件事。”
“何事?”
“这是厂卫的奏报。”朱厚照皱着眉:“是牟斌送来的,说是……根据他们的打探,发现,有一群白莲教的逆徒,也混入了京师, 有图谋不轨之心,老方……这白莲教,近些年,在淮北一带,颇为猖獗,前年,在相城一带,还有白莲教杀官造反,你说这些人,怎么就永远禁绝不了呢,天下大乱时有他们,天下大治时,也有他们。”
方继藩倒是谨慎起来:“牟指挥使还说什么?”
“他说会尽力追查下去,看上去,似乎有了点眉目,现在成竹在胸了,否则……依着他的性子,也不敢奏报上来。”
方继藩道:“陛下回京之时,只怕还要多加提防才是,殿下,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到处都是火药开矿,难免会有火药流失出去,倘若这些人,囤积了什么禁物,弄出了什么动静,可不是闹着玩的。”
朱厚照气咻咻的道:“怎么,他们还敢太岁头上动土?本宫掐断他们的脖子。”手作紧握状,仿佛空气就是别人的脖子,朱厚照一掐,握紧了拳头,咯咯的响。
说着,他大笑起来:“不管如何,你说的对,本宫要有所担当,内库的银子,花了就花了,有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