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田镜却是急匆匆的到了西山。
见到了方继藩,眼泪就落下来了。
闻名已久,真是闻名已久啊。
在田镜心里,欧阳使君乃是极了不起的人,简直就是人生导师,偶像中的偶像。
可这位大偶像,口里念念叨叨的,却是他的恩师。
定兴县上下,谁不晓得这位方都尉,实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不然,怎么他教授出来的弟子这般的厉害呢?
说起来,欧阳志乃是方继藩的门生。而不久之后,欧阳志可能就要离任定兴县,那么田镜算是欧阳志的故吏。
这门生故吏的关系,可深着呢。
田镜一见到方继藩,立即匍匐在地,恨不得五体投地,真挚万分的道:“小人见过都尉,小人久仰都尉大名,小人……小人……”
他既激动,又是胆怯,磕头如捣蒜,边道:“小人受使君之命,给都尉捎个话,欧阳使君说,这一趟,他为弟子,不辱都尉之命……还有……还有……”
方继藩高高坐着,怡然自若的端着茶盏,只瞥了他一眼,喝茶。
他无法理解,这个家伙为啥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一副好像自己是他爷爷的样子。
古人的脑子……是不是都绷着一根弦哪?
“噢,知道了,还有什么事没?”方继藩悠悠然的道。
“没,没了。”田镜小心翼翼的抬头,悄悄的看了方继藩一眼,又是惊为天人:“小人瞻仰都尉仪容,顿觉如沐春风……”
遗容……还瞻仰……
来这,是骂人的?
方继藩啪嗒一声,将茶盏摔在了案牍上,怒了,喝道:“狗一样的东西,怎么说话的?”
“呀……”田镜顿时战战兢兢起来,却不知道自己错哪里了,只是惊恐的忙道:“小人万死,万死之罪,小人…”
他二话不说,扬起手来,便是来回给自己打耳光。
啪啪啪啪啪之后。
他面上竟是微肿了起来。
方继藩看得瞠目结舌。
这不科学啊。
“小人就是狗一样的东西,和都尉相比,实乃萤火之虫,都尉乃是日月之辉啊。欧阳使君在定兴县,一直都是小人鞍前马后,小人自欧阳使君身上,受益良多,今日,见了方都尉,心里更是……更是……”
方继藩见他说的激动,便一挥手道:“好了,知道了,还有什么事没有,没有就滚吧!”
这是方继藩的处世哲学。
没法子,好声好气的跟人说话,往往不凑效。这是方继藩的经验之谈,以往他也曾想过自己和颜悦色一些,可结果呢,却把人吓了个半死,仿佛见鬼了似的,回家之后,细细琢磨,总觉得这如沐春风背后,总好像藏着什么阴谋,能吓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连蹲个茅坑,都要先绕着茅坑转悠几圈,确定没有埋伏之后,方才敢进去,生怕被打击报复。
他们这是不了解他方继藩善良的内心啊。
反而这般,动辄让人滚蛋,大家反而心里舒服了,这就是方都尉该有的样子啊,一听这个滚字,就犹如天籁之音,内心舒畅了,腿脚也便利了。
方继藩能怎么办,本着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内心善良,却独具正义感和历史责任感的自己,总不能生生把人吓死吧,人都死光了,谁来买房?
田镜忙是点头:“是,是……”
“对了。”方继藩倒是突然想起什么:“这家伙,何时回京?”
这家伙……也只有方都尉,才敢这样称呼欧阳使君啊。
田镜心里感慨,忙道:“欧阳使君说,簿册交上去,陛下十之八九就要召见的,所以他已准备好了行囊,说不准,今日就要快马入京,毕竟轻装从简的话,这定兴县又不远……”
方继藩忍不住道:“真是个好孩子,定兴县立了大功劳啊,没有给我丢人,近来果然成长了不少。”
一番感慨之后……
方继藩笑吟吟的道:“你来了京里,要多走走,多看看,尤其是新城……”
“啊……”
方继藩笑容可恭的继续道:“这新城有诸多的好处,那里的宅子,买了就是赚到,一亩地,才三万两银子,说实话,这宅子,买的就是地段。你说说看,你在定兴县,没少贪墨钱财吧?”
田镜顿时给吓得脸都绿了。
这位方都尉,实是了不起的人,他是在拐着弯子,检验我的德行,看我是否奉公守法吧。
果然不愧是欧阳使君的恩师,定是他嫉恶如仇,对於贪官墨吏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