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漴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明军……果真从天而降……
可怕的是,他们压根就没有降落,下头的一切飞矢,根本无法对他们有效攻击,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那滚滚的烟尘,使人窒息,许多人不是被烧死的,也不是被燃烧瓶炸死,而是生生被浓烟熏死。潮湿的木质楼房,被大火引燃,瞬间的产生巨大的浓烟,这浓烟比之大火,更为致命。
那城内的营房里,绝大多数安南士兵还在安睡,他们听到了喊叫,猛然惊醒,等他们拿着武器,冲出了帐房,看到这一切时,却发现,根本没有敌人,有的,只是天上飘荡的飞球,四面八方,都是大火,都是冲天的浓烟,而此时,乌压压的飞球已至,无数的燃烧弹落下,炸开,有人倒下,火油燃着了帐篷,官兵们惊恐的喊叫,他们想要躲避,却无处可躲,因为四处都是浓烟,都是大火,还有那时不时从天儿降的可怕瓶子。
巨大的浓烟已至,拥挤在此的数千上万人拚命的咳嗽,他们已分不清方向了,没头苍蝇一般的乱奔,相互撞击在了一起,更多人,昏厥在地,偶尔,会有几个火人发出凄厉的大吼,手舞足蹈的狂奔。
城门只有四处,而且一到了夜里,城门便紧锁,许多人疯狂的涌到了城门口,妄图逃出生天,却发现,这原本用来抵御明军的巨大城门,根本无法打开,它,反而成了困死安南人的天然屏障。
“开门啊,快开门啊。”
人们嚎叫着。
虽然就在白日时,他们还信誓旦旦,要让明军尝一尝他们的厉害,要让明军,重蹈当初覆辙,他们甚至耀武扬威,认为区区明军,会如数十年前一般,仓皇撤军,可现在……
拥挤在这城门处的数百上千人,终於被浓烟和火焰所席卷,随即,无数人一个个倒下,宛如被收割的麦子。
黎漴抬着眼,他彻底的懵了。
宫中已经大乱,那此前还在那里大声挞伐北朝的翰林,吓瘫了过去。
其他人想逃,却发现,这宫城四周,哪里还有地方可以逃脱。
黎漴身子在颤抖,颤抖的厉害,他喉结滚动,无数的宦官,已经没人搭理他了,早已散了个干净。
数十飞球,已至宫城上方,开始攻击。
飞球上的飞球队员,十分熟练的开始丢下了一个个燃烧瓶,在操练之中,他们也只学会了这个,他们带着护目镜,带着防烟的口罩,甚至根本不需进行瞄准,将藤筐里所有的燃烧瓶,统统丢下,随即,他们开始升空,一旦燃烧瓶丢尽,便不需盘桓,需立即返航,他们轻车熟路的抵达南风的对流层,直接飘荡。
一个个飞球,完成了任务,不断的升空,升空的飞球越来越多,在他们的脚下,整座城市都在燃烧,疯狂的燃烧,那漫天的大火,喷吐着火舌,巨大的建筑,直接化为了一团火焰,四处都是燃烧之后的劈啪声,一座座曾屹立了百年的建筑,轰然倒塌,浓烟滚滚,弥漫在整座城市,那曾经的军营,瞬间已成灰烬,升龙城的宫殿,也开始窜出无数的火焰,天御寺、太清宫、万寿寺统统火起,五凤星楼、干元殿、龙安殿、龙瑞殿统统化为乌有。
狂风摇曳着火,不断的喷出烈焰,哪怕是那城墙之上的木质城楼,也开始熊熊燃烧。
火焰燃烧之后的灰烬,如雨一般的洒落,这灰烬,便薄薄一层,覆盖在了整座升龙。
飞球已升上了天空,最终,一个个销声匿迹,可是……在升龙,依旧没有了星辰和月亮,此前是被漫天的飞球所遮挡,而如今,却是滚滚的烟尘所遮蔽。
飞球之上,杨彪取出了肉干,拒绝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迎着大风,他解开了裤带子,撒了一泡尿,才吁了口气,取下了防烟的面罩, 大口的呼吸:“戴着这个玩意,真是痛苦啊。沈公子,你说……俺们将他们的王都烧了,他们会不会恨死俺们,和俺们死拚到底?”
沈傲沉默了很久,他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是你,你会如何?”
杨彪思考了很久:“如果有人放火烧死了我的国人,我会仇恨他们,可是……如果此前我不知飞球为何物,突然这玩意从天而降,以至於,许多人连死都不知如何死的,我想,我的恐惧更多一些。”
沈傲颔首点头:“有道理,或许,这就是师公想要的结果吧,却不知,城内还有多少活人,可这怪谁呢?他们若不挑起边衅,何至如此,师公有一句话,极有道理,对付恶人,既然非要动手,与其你和他反覆的拉锯,彼此之间不断的流血,那倒不如,只给他一拳,这一拳,一定要将他打疼,疼的他痛不欲生,让他彻底知道你的厉害,从此之后,他不敢违抗你的意志,再不敢妄想反抗你时,这……才或许能挽救更多的人,有一句话,叫杀人既救人,这话虽是强词夺理,却也有一点道理。”
“杀人既救人。”杨彪道:“你们读书人真厉害,做啥事都有道理,杀了人,还能杀出道理来,俺真是佩服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