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继藩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朱厚照心中怒火中烧,一把扯住方继藩的衣襟:“姓方的,你若是欺我妹子,我便宰了你喂狗。”
方继藩唉声叹息地道:“莫冲动,嫁出去的妹子,泼出去的水。”
朱厚照顿时愣了,方继藩能明显看到朱厚照眼里怒火腾腾!
终於,他勃然大怒:“方继藩,我宰了你!”
说罢,他提起拳头,要动手。
方继藩无辜的看着他:“小朱……”
“……”朱厚照凶光毕露,拳头依旧还提在半空。
方继藩眨了眨眼,道:“你饿不饿……”
朱厚照的拳头依旧还悬在半空,脸上夹杂着痛苦和犹豫。
良久,他终究放下了拳,摸了摸肚子,有些不甘心的道:“有些饿了。”
“去寻温先生,我们打边炉。”方继藩道。
“……”
在沉默了很久之后,朱厚照耸拉着头:“好。”
二人肩并着肩,无言。
毕竟,如来都来了一样,事情已经发生,除了选择原谅之外,还能怎样。
於是当方继藩和朱厚照赶到西山里没多久,一阵阵香气飘散……
一个特质的铜锅里,红彤彤的汤水沸腾着,方继藩愉快的涮着牛肉,口里发出兹拉的声音,很过瘾,吃的也很愉快。
朱厚照一口温热的黄酒下肚,脸红扑扑的,有些醉了。
方继藩翘着脚,该做的,他已做了,接下来,就是皇帝自己的事了,怎么解决……这……还得看陛下。
…………
干宁宫里。
弘治皇帝和张皇后已从仁寿宫中回来,弘治皇帝没有心思再去暖阁了,在这寝殿里背着手,来回的踱步,他很有心事。
皇孙的出现,让他的心里生出了希望,而今整个大明帝国,都将期待着一个又一个的皇子诞生,他们之中的一个,将会克继祖宗的大位,在未来,会如今日的弘治皇帝这般,成为九五之尊,治理这福源万里的庞大帝国。
弘治皇帝沉默了片刻,才抬眸看着张皇后道:“这是何时发生的事?”
张皇后便道:“从方继藩给秀荣治病开始,陛下……臣妾万死,这些事,臣妾虽在此前发现了一些眉目,却一直不敢告诉陛下,恳请陛下治罪。”
弘治皇帝倒没有恼怒,压了压手,沉吟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你没瞧见祖母吗?她呀,一旦起心动念,这念头还怎么收的住,何况秀荣她……”
弘治皇帝幽幽的摇了摇头。
张皇后抿嘴一笑道:“陛下,其实臣妾以为,这未必不是好事。大明的公主,历来都得受委屈,只能嫁给寻常百姓,秀荣,她是天潢贵胄,在这宫中……哎……臣妾观这历来的驸马,无论是相貌、才能,哪怕是品格,又有几个优秀的呢?这方继藩也算是你我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人,陛下和臣妾,也算是知根知底的,臣妾暗地里也打听过,他年少时是有些荒唐过,可这又如何呢?而今他不是挺好的?再者说了,方继藩可是救过陛下的性命之人啊。他与秀荣情投意合,这八字合的又这样的好,不嫁,委屈了方继藩不说,也委屈了秀荣,陛下,您是天子,臣妾知道您有所顾虑,所碍於的,乃是臣子们的想法。可陛下处处的为臣子们着想,臣子们说什么,便按着他们说的去做,那么陛下还是天子吗?”
“陛下啊,为了秀荣,任性一回又怎么了?那些个大臣,臣妾算是看明白了,如方继藩所说的那样,他们自个儿暗地里相互以姻亲为盟,说是结党,难道错了?太子是咱们的独子,他只一个妹妹,将来身边没有一个真正的自己人帮衬着, 谁又会尽心尽力为太子谋划呢?陛下要早做决断,且要态度坚决!”
弘治皇帝暗暗点头,觉得张皇后说的有理。
事实上,张皇后总是有理的。
弘治皇帝便道:“可是他的爵位……堂堂一个侯爷,去做驸马都尉,这……只怕也委屈了他。”
张皇后眯着眼道:“什么事都可以从权。”
“什么意思?”弘治皇帝凝视着张皇后。
张皇后却显得淡定,显然她是蓄谋已久,心里早有了主意!
只见她道:“陛下莫忘了……从前大明只有詹事府,却是没有镇国府的,这镇国府可以凭空出来,那么有什么事是不可以转圜的呢?恕臣妾说句不敬之语,陛下太食古不化了,为何每一次都得万千人推着陛下,陛下才肯艰难的朝前走一步呢?当初太祖高皇帝和文皇帝,若是如陛下这般,总是瞻前顾后,处处心有顾虑,何以成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