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2 / 2)

六朝云龙吟 弄玉,龙璇 5258 字 1个月前

云丹琉奇怪地睁大眼睛,“我为什么要阻止他?黑魔海还抢了我们云家的钱

呢!”

合着钓鱼这事你也有份啊?

程宗扬只好道:“你就不担心赵……罩不住期儿吗?她可是你的好姊妹,万

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呢?”

“我跟期儿妹妹都说了,她一点都不怕。”云丹琉鄙夷地白了他一眼,“她

可不像你那么胆小。”

云丫头,是你心太大了吧?

程宗扬心里不爽,“石敬瑭在搞什么呢?”

卓云君转头道:“你们先退下。”

屏退诸女,卓云君放下帷幕,只留下三人在精舍内。

“石敬瑭昨晚与胡夫人见面,开口要了十万金铢的好处。”卓云君道:“胡

夫人只答应先给一半,另一半事成之后再付。双方争执多时,最后商定,由蔡常

侍作为中人,北宫拿出十万金铢,一半付给石敬瑭,另一半由蔡常侍保管,事成

即付。”

“就这么简单?石敬瑭空口白牙就拿了五万金铢的好处?”

“当然是用消息换的。”云丹琉道:“石敬瑭先是给吕家的人透了点底,说

殇侯所用的毒物不惧风火,可一但遇水就会大打折扣,叮嘱北宫专门安排几名雨

师,克制殇侯用毒。除此之外,还有殇侯所带卫队的人数和实力,据说除了宫里

的人手,吕家的门客、家臣,还有太后请来的胡巫,都会出动。”

“这都是石敬瑭要求的?”

“围杀殇侯岂是易事?”卓云君道:“为此吕家还找到太平道和我们太乙真

宗,许以重利。至於地点,则设在北邙,戾太子墓附近的一处山谷中。”

“这石敬瑭,玩得还挺当真的……”程宗扬心里忽然一动,“时间呢?定了

吗?”

“初步定在下月上旬。”

“下月上旬……”程宗扬念叨着,唇角一丝笑意越来越大。“也就是不到一

个月,哈哈哈哈!”

云丹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程宗扬笑逐颜开,“石敬瑭既然定下时间,朱老头肯定要出面。既然朱老头

出面,死丫头下个月也就回来了。哈哈!”

云丹琉狠狠白了他一眼,“偏心!”

“偏心?你说我?”程宗扬讶然道:“我怎么偏心了?”

“当初我们云家答应姑姑的婚事,也不见你笑得这么高兴。”

“谁让你们云家还留着一个不给我呢?要是把你们两个都许配给我,我肯定

笑得比现在要高兴一百倍!”

云丹琉啐道:“做梦!”

程宗扬张开手臂,搂住云丹琉的腰肢,在云大小姐翻脸之前道:“做梦多好

啊。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

程宗扬声音越来越低,几乎贴在云丹琉耳边呢喃道:“如果这是梦,我愿意

一辈子都不醒来……”

云丹琉心头泛起一丝酸甜交加的滋味,刚才那点怒意不由消散一空。

程宗扬本来是从秦奸臣那里现学了一句,准备哄云丹琉高兴的,谁知看到云

丹琉似悲似喜的神情,自己却是心头一动,望着佳人的目光,渐渐沉浸其中。

自己与云丹琉的关系,也许一辈子都见不得光,自己倒是无所谓,可云大妞

呢?难道要一辈子不清不白地跟自己私底下鬼混在一起?这对云丹琉来说,未免

太不公平。可为了不让自己姑姑面上无光,不让云家蒙羞,云丹琉无论如何也不

肯公然嫁给自己,宁愿一辈子都无名无份。而自己能给她的补偿,仅仅是半个主

母的身份,还仅限於自己身边这几个奴婢,连敖润等人都不敢让他们知晓。

佳人将身托予,自己却无以为报。此时他抱着云丹琉,心里除了愧疚,还有

说不尽的怜惜和疼爱。

卓云君掩上门,悄悄退下,只留两人独处。

两人相拥而立,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和心跳,一时间都不舍得放手,只想就这

般直到天荒地老。

一片静寂中,外面的说笑声隐约传来。

廊下几名女子正聚在一起说话。阮香琳真真假假有个妾侍的身份,好歹比寻

常奴婢高出一分,此时坐在中间,蛇夫人、惊理和罂粟女同是第四等的侍奴,在

两边陪坐。

卓云君身为太乙真宗教御,在外界的身份比起阮香琳的镖头夫人,蛇奴等人

的江湖女匪不知高出多少,但在程家内宅,她仅仅是第七等的小丫头,在旁侍立

已经够给她面子了。

至於孙寿,挂着襄邑侯夫人,襄城君的封君身份,在程家内宅不过是个未入

门的床婢,连身份都没有。在众人眼里,她就是一只供主子取乐的宠物,阮香琳

等人坐着说话,她只能跪在地上听从吩咐。

阮香琳与三名侍奴言笑晏晏,谈着临安的旧事,连眼角也不扫她一下。

“娥奴如今在做什么呢?”

“娥奴我也不常见,只是按照妈妈吩咐,偶尔叫她来,寻个乐子。”

“寻什么乐子?”罂粟女吃吃笑道:“不就是姨娘想睡她了吗?”

“好像你们没睡过她似的……”

“那位梁夫人呢?如今可还听话?”

阮香琳翘起唇角,“有主子赏的销魂丸,当然服帖得很。”

惊理笑道:“李镖头倒是飞来艳福,白得了一个标致的姘头……”

蛇夫人道:“你啊,就是心软。换作是我,才不会这么便宜了她。”

罂粟女笑道:“换作是姊姊,怎么处置她?”

“你那镖局里有的是浑身力气的趟子手,让她脱光了去敲门,就说是不要钱

的粉头,她还敢不听从?等镖局里从镖头到马夫,上上下下都睡她一遍,她在你

面前还敢抬起头来?”

阮香琳掩口低笑,“我却没想到。”

惊理笑吟吟道:“黄氏那淫妇盼的就是精壮姘夫,蛇姊姊这么做,才是真便

宜了她。”

“换作你呢?”

“换作是我,就让她每日挤两碗奶水,给我洗脚。”

“奶水哪里是说有就有的?”

“让她怀上不就有了?”

三人都笑了起来,“那黄氏为了蓄乳,求着让人把她肚子弄大,又不敢生,

倒是辛苦。”

惊理笑道:“她一个未入门的下等婢子,不过是些主动贴上来讨好主人的阿

猫阿狗,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哪里由得了她呢?”

程宗扬觉得听不下去了,尴尬地说道:“这几个贱人出身黑道,有点变态,

我一会儿就把她们赶走。”

云丹琉冷笑道:“她们欺负人呢。”

程宗扬一怔,再看过去就明白了。四人坐着说话,孙寿就跪在她们面前,一

张俏脸白得像纸一样,噤若寒蝉。

她们像是闲聊一样说着临安杂事,其实字字句句都是说给孙寿听的。那位梁

夫人本名黄莺怜,身份与孙寿一样,同样是有夫之妇,同样是未曾入门的下等婢

子,她们这会儿虽然是说笑,但落在孙寿身上可就不是说笑了,随便一条她就承

受不起。

程宗扬啧了一声,这些女人的心思他真搞不懂。

阮香琳仿佛才看到孙寿,口气凉凉地说道:“怎么还跪着呢?地上冷,赶紧

起来吧。”

“奴婢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阮香琳道:“看你的模样,多半是富贵人家出身,怎

么吃得了苦?”

惊理笑道:“她可是主子刚开过苞的,娇贵着呢。”

阮香琳微微一怔,惊理在她耳旁说了几句,才明白过来。她上下打量孙寿几

眼,哂道:“我说这么妖形冶态的,原来是个狐媚子。”

蛇夫人抬起脚,用脚尖挑起孙寿的下巴,笑道:“这狐媚子风骚得紧,今晚

就让她服侍琳姨娘好了。”

惊理笑道:“那边还有一个呢。今儿个头回登门,可别冷落了人家……”

尹馥兰脸都白了,正忐忑间,惊理忽然住了口,然后屈膝道:“奴婢见过主

子。”

几名女子纷纷跪下,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大小姐还在呢,有你们说话的

份吗?”

诸女低着头,都不敢作声。

“今晚你们别睡了,都给我去上清观守着去!期儿姑娘要是少一根头发,你

们就不用活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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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近子时,空旷的街道上风寒刺骨。几名少年靠在一堵颓圮的土坯墙后,一

手伸在怀中,侧耳细听,紧握的匕首被热血暖得烫手。

蹄铁敲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一名执金吾的缇骑乘在马上,旁边跟

着一队赤衣黑甲的持戟士卒,沿着长街巡逻。

虽然还不到滴水成冰的隆冬季节,但刚一入冬,洛都便气温剧降,身上的皮

甲丝毫抵挡不了风中的寒意,头上的铁盔更是凉得如同冰块一样,冻得头痛。缇

骑摘下铁盔挂在鞍侧,只留下束发的裹巾。

街边传来一声闷响。

“谁!”身旁的士卒大喝道。

缇骑勒住马匹,仔细听了听,然后一挥手。几名持戟士卒提着灯笼翻过半人

高的土坯墙,灯光晃了几下,消失在黑暗中。

片刻后,一块石头蓦然飞来,重重打在坐骑眼睛上。战马惨嘶一声,跳踉着

向后退去,一边用力摆头。缇骑连忙挽紧缰绳,但手指冻得发僵,仓促间竟然没

能拉住,身体一歪,被惊马颠了下来。

士卒们上前想扶起缇骑,更多的石块从黑暗中飞出,一时间犹如雨点般打得

众人手忙脚乱。

“执盾!执盾!”伍长大喝着让同伴结成防守阵势。

“噗噗”两声,仅剩的两只灯笼也被石块击中,灯光顿时熄灭,长街陷入一

片黑暗。好在众人已经在伍长的指挥下举起盾牌,收拢队伍,没有因为这突如其

来的打击乱了分寸。

那名缇骑从马上摔下来就没了声息,伍长担心他是不是摔晕了。等众人稳住

阵脚,伍长指挥两名士卒顶着石块架起执金吾的胳膊,退到街边。

忽然有人发出一声惊呼。那名伍长转过头刚要怒喝,身体不禁一震,那名执

金吾缇骑靠在墙边,脖颈上空空荡荡,断颈处鲜血泉涌,竟然不知何时已经被人

斩掉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