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
双方借助林中幽暗的夜色,一交手便秘术迭出,以胜负而论,胡夫人等人技
高一筹,结果却是黑魔海等人占了上风。白发嬷嬷和胡夫人先后被人阻截,速度
慢了一线,齐羽仙后发先至,抢在义姁之前落在吕奉先身侧。
赤兔马感觉到她对主人的敌意,嘶鸣着扬蹄践踏。齐羽仙闪身避开,然后一
手探出,抓住吕奉先的发髻,轻轻往上一提。她身形宛如行云流水一样,没有半
分停滞,顺势就将一柄长剑架在少年颈下。
三女齐齐停住脚步,对面的闻清语微笑道:“那位小公子可是太后娘娘最宠
爱的子侄,仙儿,小心些,莫伤了小公子。”
齐羽仙用剑锋抵着吕奉先的喉头,微微翘起唇角,“闻姨放心。”
吕氏子侄辈虽多,但年轻一辈里真正出色的唯有吕巨君和吕奉先两人。他们
俩一文一武,被视为吕氏未来的栋梁,极受吕雉的重视,所受的宠信绝不在吕冀
和吕不疑之下。事实上吕奉先连续两天在山路上游荡,已经引得太后担心,三位
女官就是太后亲自点名前来看护,没想到小公子这么不安分,仗着马快一转眼就
跑得无影无踪,等循着马嘶声追来,已经晚了一步。
白发老妪冷冷盯着小玲儿,寒声道:“龙宸可是要与我吕氏为敌?”
小玲儿笑道:“嬷嬷这可问错人了。你就把人家当成桌子椅子,是龙宸借给
旁人用的好了。嬷嬷怎么能问一张桌子是敌是友呢?”
闻清语温言道:“淖夫人是前辈,我们这些晚辈自然不敢得罪,只是有件事
想请教嬷嬷,只要嬷嬷点头,我们立刻放了小公子。”
“说。”
“昔日澄心棠一分为六,听说花蕊在嬷嬷身上?”
淖方成盯了闻清语片刻,然后一言不发地伸出手,胡夫人犹豫了一下,从怀
中取出一只小巧玲珑的玉盒,放在淖夫人掌中。
那玉盒只有指尖大小,宛如一只玉扣,淖方成握在手中,冷冷道:“且先放
人。”
闻清语幽幽叹了口气,“妾身倒也想先放人。但妾身手中是如假包换的小公
子,这澄心棠的花蕊嘛,是真是假可就难说了。”
“莫非怕老身骗你不成?”
“晚辈不敢。只是岳贼狡猾成性,嬷嬷被人骗了也未可知。”
淖方成冷笑一声,屈指弹出玉盒。
闻清语从袖中抽出一条丝帕,轻轻一卷,接住玉盒,然后从髻上拔下一根簪
子,朝盒上挑去。
银簪破开禁制,玉盒莹润的光泽随之收敛,露出玉盒的本来面目,只见盒身
上密布着暗红色的花纹,宛如鲜血沁成。
淖方成冷冷道:“澄心棠乃不祥之物,出必见血,小心了。”
闻清语微微一笑,手指往簪尖一按,然后将一滴血珠往盒上弹去。玉盒打开
一道缝隙,紧接着一团血雾从盒中渗出,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闻清语首当其冲,手指触到血雾,立即脸色大变,她双手本来又白又软,此
时却像被蓝色的墨水浸过一般,染上一层诡异的蓝色。
齐羽仙眼中透出一丝狠绝,她本是杀伐绝断之辈,一见闻姨中招,立即揪住
吕奉先的头发,一剑刺下。
原本昏迷的少年忽然睁开眼睛,灵猫般往齐妙仙怀中一滚,以毫厘之差避开
剑锋,接着挥拳冲天而起,快捷无伦地朝齐羽仙下巴击去。
齐羽仙修为远在吕奉先之上,却没想到这少年已经醒来,而且年纪轻轻,出
手竟然如此之迅猛。她微退半步,正待展开身法反击,忽然脚上一紧,竟然被那
少年踩住!齐羽仙吃惊之余,只见吕奉先手、脚、肘、膝同时发力,眨眼之间,
拳打肘击脚踢膝撞……各种攻势便暴风雨般倾泄而出。
齐羽仙一脚被踩,进退不得,猝不及防之下连中数招,被打得横飞出去。
吕奉先抓住方天画戟往地上一撑,一个漂亮的鱼跃,翻身跃上马背。不等主
人吩咐,赤兔马已经纵起身,吕奉先握住戟尾,迎风将方天画戟抖得笔直,刺向
齐羽仙的后颈。
程宗扬愕然中带着一丝佩服,吕奉先虽然有猛将之名,毕竟现在还是个毛都
没长齐的小家伙,两次交手都被老头打得跟狗一样,心下免不了有几分轻视。然
而此时一出手,那小子凶猛的暴发力,精准的判断力,敏捷的应变能力,都让程
宗扬大大吃了一惊。更是紧的是他出色的学习能力,朱老头刚玩了一手贱的,就
被他学了个十足十,在刚才的环境下突然使出,效果立见。
齐羽仙本身也是出类拔萃的高手,结果让吕奉先抓住机会,竟然被打得毫无
还手之力。此时不等她落地,吕奉先便又是一轮狂攻,那柄方天画戟银光四射,
雷霆般劈向齐羽仙,出手凶悍之极。
朱老头感慨地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纵虎容易缚虎难啊。”
“这话该我说吧?老头,你这会儿放过他,小心他将来找你报仇。”
“等这娃娃长大,大爷早就活够了。小程子,你可要当心,将来别栽到他手
里……哎哟,这丫头命大啊。”
齐羽仙虽然修为高深,出手却不及吕奉先敏捷,片刻间便连逢险招,最后终
究还是没能躲过,被戟牙刺中肋下,幸好她已经退入林中,戟牙被树干挡住,未
能深入,只在肋下留下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吕奉先一击得手,几乎是本能地趁
势抢攻,齐羽仙身在半空,根本来不及变招,眼看要被方天画戟刺中,赤马兔忽
然往旁里一纵,戟锋错开尺许,与齐羽仙抆身而过。
齐羽仙竟然是被赤兔马救了性命,不禁惊愕难言。吕奉先却是丝毫不乱,长
戟改刺为挑,俯身朝坐骑腹下挥去。小玲儿从赤兔马腹下破土而出,正好被戟锋
挑中,双钩与戟牙一触即分,整个人远远飞开。
闻清语一瞬间已陷入困境,玉盒打开,露出的不是澄心棠失落的花蕊,而是
一团剧毒的血雾,她手指触到血雾边缘,顿时像被浸入炙热的熔岩中,双手一阵
剧痛,连心神也为之失守,整个人都仿佛陷入无边的血腥之中。
白衣白裙的义姁蝴蝶般飞来,一边并起手指,拿住一柄两寸长的柳叶小刀,
往闻清语颈中抹去。
吕奉先以一敌二,虽然占据上风,毕竟年纪尚小,胡夫人不敢大意,飞身赶
去救援。那位白发的淖夫人则留在原地,防备黑魔海这些人在暗处另藏手段。
利刃及颈的刹那,闻清语终於清醒过来,她屏住呼吸,一掌拍向义姁的柳叶
小刀。眼看她手掌就要被刀锋刺穿,忽然“叮”的一声,却是闻清语在间不容发
之际,用指环挡住了柳叶刀的薄刃。
义姁修为不及闻清语,虽然占着先手,仍被她一掌拍开。但接着玉盒渗出的
血雾幻化成一个丈许高的巨人,举拳往闻清语头顶打来。闻清语口中吐出一股罡
气,直接洞穿了血雾巨人的头颅。巨人颈上血雾滚滚,又重新凝出一只头颅,再
次攻出。闻清语虽然脱困,但以一敌二,一时间纵使性命无忧,也难以脱身。
另一边,齐羽仙一手按住肋下的伤口,挥剑挡住胡夫人,小玲儿则与吕奉先
战成一团。齐羽仙虽然肋下有伤,但剑法灵动犀利,胡夫人几次抢攻都未能占到
便宜,倒是她试图救援的吕奉先此时已经压倒小玲儿,稳稳占据上风。
小玲儿擅长匿踪刺杀,但那匹赤兔马远非寻常马匹可比,能力堪称魔兽。每
次她使用土遁术,都被赤兔马抢先发觉,或是闪避,或是对她钻出的位置直接践
踏,小玲儿屡次嚐试都未能得手,只余下硬拚一途。
吕奉先叫道:“黄毛小丫头,赶紧给本公子让开!”
小玲儿笑道:“人家比你还大一点呢。”
“本公子都十四岁了!最少比你大两岁!”
“人家都快十六了呢,还不叫姊姊?”
“我姊姊才不像你穿的这样呢!”
小玲儿眨了眨眼睛,挑逗道:“我穿的什么样?”
吕奉先哼了一声,一张俊脸却忽然红了。
小玲儿笑道:“果然是个小娃娃,脸红得好可爱。你来瞧啊,人家里面什么
都没有穿呢……”
吕奉先叫道:“我才不是小孩子!我们家有的是歌妓!我早就见过了!”
小玲儿娇笑道:“那你见过我的没有?”
吕奉先脸不禁更红了,遇见这么个身高娇小的像妹妹,身材凸凹得像姊姊,
胸乳丰满得像阿姨,脸蛋清纯得像仙女,偏偏只穿了件窄窄的皮衣,近乎全裸的
小妖精,血气方刚的吕奉先只有闷头拚命狂挥方天画戟,以此来发泄自己体内那
股压抑不住的燥热。
小玲儿本来就落在下风,吕奉先一认起真来,更难抵挡,她左支右绌,粉嫩
的肌肤被银光裹住,好几次都险些被戟锋刺中。
“喂!”吕奉先叫道:“你赶紧投降吧。”
程宗扬本来眉头紧锁,觉得放过吕奉先是个错误,闻言顿时舒了口气,“这
小子还是这么傻啊,这关头竟然还怜香惜玉。跟龙宸的人眉来眼去,他是嫌死得
不够快吧?”
朱老头也摇头道:“好大一个废物啊,大爷真是看走眼了。”
小玲儿楚楚可怜地说道:“你不杀我吗?”
吕奉先想了想,“我可以让你当我的贴身侍女。”
小玲儿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真的吗?人家早就想换个好主人了。”
“当然是真的!”吕奉先道:“我说话算话!”
“你会不会对人家好呢?”
“哼!”吕奉先像个大人一样挺起胸膛,傲然道:“只要你听我的话!”
小玲儿娇声道:“那人家是不是要给你侍寝呢?”
吕奉先一阵脸红,然后甩头道:“不用!叔叔早就送给我两个姬侍了!喂!
我这一招很厉害,你挡不住就不要挡了!”
方天画戟怒龙般挑出,果然像他说的一样声势惊人,小玲儿勉强一挡,两柄
弯钩顿时脱手,远远飞入林中。
淖方成喝道:“小公子!杀了她!”
被嬷嬷一喝,吕奉先立刻抖擞精神,双臂抡起方天画戟横扫小玲儿腰间。小
玲儿来不及闪避,被戟身扫个正着,娇小的身体仿佛被打得折断,张口喷出一股
鲜血。
吕奉先纵马而过,一把抓住小玲儿,把她提到鞍前,威风凛凛地喝道:“别
动!我要把你捆起来!”
小玲儿凄然看了他一眼,再无力反抗。
“你是我抓的俘虏!”吕奉先高兴地说着,低头去解鞍旁的绳索。
就在这时,淖方成、胡夫人、义姁同时惊呼道:“小公子!”
吕奉先回过头,只见小玲儿朝他灿烂的一笑,一边伸出小手,像是温柔地去
抚摸他一样,手指从他颈中抹过。在她指间,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寒光微闪,紧
接着一篷鲜血从少年颈中迸出。
小玲儿收回手掌,笑吟吟在自己红唇上轻轻一吻,然后按在少年嘴上,也堵
住了他的惊叫声。
飞溅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袖,她却毫不在意,只轻轻一推,便把吕奉先推下
马,然后像水滴一样从马背上滑下,落入土中消失不见。
闻清语收起玉盒,扶住受伤的齐羽仙飞身而起。淖方成、胡夫人、义姁顾不
得拦截,飞身疾掠过来。
吕奉先仰面躺在地上,他喉咙被切断,气息断绝,两眼睁得大大的,俊美的
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程宗扬目瞪口呆,未来的第一猛将,竟然还没长大就这么死了?小玲儿知道
她杀的是谁吗?也许在她眼里,吕奉先只是一个出身权贵,不知世间险恶的小傻
瓜吧?可你给他上的这一课也太狠了,小家伙只犯了一个错误,命就没了。
朱老头嘿嘿笑了两声,“杀得好,杀得好。倒是省了大爷将来提心吊胆。”
老头虽然说得嘴响,最后却叹了口气。以他的眼光,自然能看出吕奉先惊人
的天份,连他都不忍心下手,结果一个前途无量的天才,却被一个没下限的杀手
阴掉,实在是可惜了。
震惊与惋惜的心情在心头滚滚而过,最后程宗扬摇了摇头,趁吕氏众人方寸
大乱,悄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