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美妻献主内宅破损之后,赵氏姊妹便借住在石超家里,两女按照燕仙师当日的吩咐,每日里按时运动,闲暇时绣些婴儿物品,偶尔琴歌自娱,剩下便是安心养胎。
两日不见,赵飞燕似乎又显得窍弱了些,不过眉眼间洋溢浓浓的喜悦,心情明媚。
赵合德悄悄告状,「姐姐这两日只用了些清粥,旁的菜肴,无论荤素,闻见味道便作呕。
昨日厨子炖了道蛋羹,刚在外间掀开食盖,隔了几道帘幕,姐姐就吐得昏天暗地。」
程宗扬听得心疼,赵飞燕弃了皇后的尊位,义无反顾地跟了自己。
一个千娇百媚的绝代佳人,对自己百依百顺,不仅姊妹同榻成欢,还听自己的话,和她那个不对付的婆婆并乳齐臀,供自己淫乐。
甚至还被自己搞大肚子,成了第一个怀上自己骨血的内眷。
将这样的绝顶美人收入宅中,在她国色天香的娇躯上为所欲为,自己倒是爽了,可赵飞燕刚怀孕就吃上苦头,如今孕吐这么强烈,自己也没能陪在她身边,尽到丈夫的责任,而女人怀孕的辛苦又何止於此呢?怀胎九月,一朝分娩,在这个时代,初胎就如同女人的鬼门关,九个月间,不知要经历多少艰辛磨难。
内宅的姬妾们没有动静时,自己总盼着能一展男人的雄风,真到了飞燕怀孕在身,自己又替她担心起来。
程宗扬只好安慰合德,燕仙师炼了些滋补的蜜丸,想来会有些好处。
赵飞燕胃口不开,精神倒还好,她不擅文字,却用粉饼在素绢上绘了几幅持花仕女图,衣带飘举,舞姿翩跹。
程宗扬笑道:「娘子竟然还有这一手?粉饼画的不好保存,回头我让人给你备些丹青水墨,多画上几幅,将来让孩儿看看他娘亲的墨宝。」
赵飞燕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些还是妾身以前刺绣时描花样时学的,小环她们昨日来,问起执花舞,我如今有了身子,有些难的不好跳,便画下来给她们看。」
程宗扬倒不歧视教坊女子,反而有人与飞燕说说话,多些交际总不是坏事。
「不用着急,慢慢讲,慢慢画,可千万别累着。」
赵飞燕笑道:「妾身知道了。」
赵飞燕身子要紧,程宗扬别无杂念,抱着她说了些家长里短的闲话,谈了谈设立舞院、画院的构想,心情渐渐放松,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梦黑甜,醒来时已经是暮色苍茫,程宗扬与姊妹俩同居一席,其乐融融地用了晚膳,直到张恽进来禀告才离开。
张恽低声道:「周夫人来给主子请安了。」
程宗扬讶道道:「还来真的?」「周夫人说,立了誓约便是真的。
还让小的转告主子,切勿当成做戏——这回连周少主也一并来了。」
「他来干嘛?」程宗扬想起周飞那张马脸,心里就说不出的腻歪。
以前烦他是烦他装逼,现在只剩下鄙夷。
「周夫人说,这是第一次,最好夫妻俩一起登门认主。
免得他事后自顾自地寻思,觉得吃亏,心下反悔。」
这是逼着周飞亲手献妻,坐实了乌龟,亲手给他自己戴上绿帽?但是让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当面献妻求荣,这事就算周飞不觉得羞耻,自己都觉得尴尬。
程宗扬犹豫起来,「这样见面……太难堪了吧?」「周夫人说,此事关系到她的生死,请主子无论如何帮她一回。」
程宗扬面露苦笑,黎锦香对周飞的了解有多深,自己不好说,但对自己的了解绝对到位。
这话一说,自己硬着头皮也得配合她演一遭。
程宅内,周飞与黎锦香已经枯等多时。
夫妻俩都乔装打扮,遮掩面容,还绕了一番远路,以避免暴露身份。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侯爷那位近侍却把他们丢在一间狭小的耳室内,连灯都没点。
夫妻俩同居一室,却不交一言,周飞暗自庆幸,眼前的黑暗反而成了最好的遮羞布,掩住了彼此的尴尬。
不知等了多久,有人敲了敲门,丢下一句话,「来。」
听到那个不男不女的公鸭嗓,像唤狗一样毫不客气的召唤声,周飞心头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热血涌上两耳。
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暂忍一时之辱,他日必有所报!周飞毅然起身,昂然迈出门去。
穿过侧廊,便踏入程府的内宅。
尚末修复的主楼被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夜色下形态狰狞。
两侧的走廊和厢房仍保持完整,只是灯火全无,似乎空荡荡的,无人居住。
一身黑衣的张恽大摇大摆走在前面,除了那个「来」字,便再无一言。
心头的忐忑使周飞情不自禁地握紧双拳,额上隐隐沁出汗水。
新婚不久的妻子跟在后面,一手捏着斗篷的领子,掩住两腮,低着头亦步亦趋。
主楼前立着一个黑影,忠犬般守在阶上。
张恽快走两步,垂手道:「中总管,人带来了。」
周飞上前,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
那位内宅大总管,嘴炮之王,程宅所有隐秘的知情者中行大人,用一种睥睨的姿态,居高临下望着两人。
从下望去,只能看到大人的两个鼻孔。
「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小子。」
中总管不阴不阳的口气使得周飞心下暗凛,仔细一看,那两个鼻孔颇有些眼熟,正是那日在留仙镇遇狐时,撞上的那个冷面鬼!想起那个妖娆的狐仙,周飞只觉一股热流直入胯下……大事当前,自己居然尿意大急!若是被他揭破自己当日的行止,侯爷该怎么看自己?幸好那位中总管没有多说,只用鼻孔哼一声,然后指了指他肩后。
周飞省悟过来,赶紧摘下背后带套的长枪,放在一边。
「剑。」
他提醒妻子解下佩剑,一并放在外面。
向来聒噪的中行说这回惜字如金,似乎懒得跟他这等身份的下人言语,只举手做了个揭下的手势。
周飞赶紧揭下蒙面巾,收到怀里。
后面的妻子也取下面纱,露出秀美而温婉的面孔。
中行说又做了个手势,周飞却看不懂了。
中行说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周飞心下更是着慌。
懵懂间,张恽提点道:「外衣都脱掉!万一你们身上藏了什么违禁物呢?侯爷万金之躯,可马虎不得。」
小不忍则乱大谋!周飞一咬牙,解下斗篷,脱去外衣,只留下贴身的衣物。
再看妻子,却捏着斗篷不肯动作。
周飞低声道:「这是侯府的规矩,防备刺客。
我们心里没鬼,又怕什么?」黎锦香低着头,慢慢除去斗篷、外衣。
「等着。」
中行说丢下一句话,入内禀报。
等了一刻锺,只剩下单衣的周飞里外冰凉,门帘才再次掀开。
「进来吧。」
踏入楼内,便闻到一股异香。
那香气幽淡轻逸,沁人心脾。
「侯爷日理万机,听说你们来,特意於百忙之中拨冗,接见你们。」
中行说道:「进去不要多说,问你再答话。」
「知道了。」
周飞想起当初在太泉的时节,不过数月,却恍如隔世。
谁能想到他会是个侯爷,而且还是封疆裂土的一方诸侯?早知如此……「侯爷,人到了。」
中行说禀报完,停了一下,然后拉开门。
一片明亮却不刺眼的光芒从门内泻出,周飞眼缝飞快地合了几下,才适应了房内的光线。
房间内陈设华丽,光是案上放的一盆鲜花便价值万金。
那鲜花宝光四射,却是翠玉为叶,象牙为茎,用玛瑙和红宝石雕刻出牡丹硕大的花朵,中间的花蕊用金丝拚攒而成,栩栩如生,富丽堂皇。
案上放着笔墨,后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张铺着锦垫的座榻和一扇巨大的紫檀屏风。
周飞飞快地瞥了一眼,只见屋顶悬着一颗光华四射的夜明珠,径愈数寸,大如儿拳,明亮的光芒将室中映得如同白昼。
这就是王侯的荣华富贵吗?周飞心旌摇曳,随即暗暗握拳,身外之物而已,富贵於我如浮云!张恽跟着进来,他招了招手,低声示意道:「跪下。」
周飞虎目生寒,我周飞,只跪天地!英雄亦有虎落平阳之时,权且忍一时之辱!周飞推金山,倒玉柱,屈膝跪倒。
腹下的尿意又强烈了几分,他不由得夹紧大腿,死死忍住。
中行说对着屏风躬身道:「主子,周氏夫妻到了。」
屏风后隐隐传来笑语声,接着被推开半边,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中行说与后面的张恽大礼参拜,齐声道:「奴才叩见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