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侯封舞阳
清晨时分,从睡梦中醒来的程宗扬睁开眼睛,居然看到久违的阳光透过窗棂的薄纱,在茵席上洒下斑驳而明亮的光影。
笼罩洛都多日的阴云不知何时已经散开,白玉般的宫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似乎一夜之间,烟尘散尽,玉宇澄清,光明重回人间。
温暖的被衾香气袭人,身旁的艳妇仿佛一只小猫,蜷着赤条条的玉体偎依在自己怀中,丰满的雪臀贴在自己腹下,碰触间滑腻如脂。自己的阳具还插在她淫穴里面,娇嫩而多汁的蜜肉裹住棒身,随着呼吸轻柔的律动着,仿佛一张娇媚而多情的小嘴,正含住主人的阳具,温柔地抚慰着。
自己居然硬了一夜?程宗扬心下发毛,不会玩废了吧?他略一运功,发现气血运行一如既往,并没有出现由於太过亢奋,导致阳具一味充血勃起,却无法软化尴尬局面。倒是昨晚残余的杂气不知不觉中又炼化了一些,数量虽然不多,但胜在意外之喜。程宗扬有些奇怪,难道自己睡着之后真气还在自动运行?
程宗扬动了一下,怀中的襄城君发出一声娇呻,他吹了声口哨,然后翻身压住寿奴的雪臀,痛快地吃了顿早餐。
惊理进来时,主人正倚在榻上,翻看一卷简册。昨晚侍寝的寿奴不见踪影,阮姨娘侧身坐在榻旁,捧着一只玉碗,亲昵地喂主人用粥。罂奴背对着主人,像只白羊般跪在榻前,高举着屁股,用蜜穴套住主人的阳具,正卖力地耸动着。两女玉颊酡红,眉眼间春意盎然。
惊理啐了一口,「一大早就偷吃。」
程宗扬挪开简册,笑道:「你要是想吃,也赏你一口。」
「奴婢可没这个福气。」惊理屈膝福了一福,「主子,该办公事了。」
…
战事平定,朝臣纷纷入宫拜见皇后。程宗扬一概以皇后抱恙回绝,都交给单超、徐璜、唐衡几位中常侍应付。个别着实推拖不过的重臣及诸侯,则由太后代为接见,以释众人疑虑。
不过有些官员,无论交给中常侍,还是太后单独接见,自己都不放心,比如胡骑军的桓氏父子。
「桓将军挥军入京,匡扶大义,」徐璜尖细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此番平定战乱,桓将军居功至伟。」
桓郁双手按膝,躬身道:「不敢。」
「桓将军就不必谦逊了。」徐璜道:「咱在内朝伺候圣上,对行军打仗的事是一窍不通,往后还得桓将军多多辛苦。」
「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徐璜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侧了侧身,「程大行,你看……」
程宗扬仔细打量着桓郁与他身后的少年。桓郁坐领胡骑军,闭营观望,试图在刘建、吕巨君之间左右逢源。结果遇上班超,直接在营中斩杀两家使者,裹胁胡骑军为长秋宫效力。徐璜虽然说得天花乱坠,但一翻脸定他个死罪也就是一句话的事。难得桓郁面色如常,如果换成自己,也许手心里满是冷汗了吧。
不过桓郁是个明白人,被班超绑上战车,知道没有回头路可走,便立即交出虎符印信,全力襄助长秋宫。连日来桓氏父子身先士卒,击破北军大营,将残存的吕氏军力一扫而空,随后进军洛都,控制局势,衣不解甲,马不解鞍,为平定局势立下汗马功劳。
眼下长秋宫朝中无人,单靠董宣独木难支,这个桓郁能不能用,必须自己见过才好决断。
仔细审视良久,程宗扬微微点头。
徐璜心下会意,他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一份诏书,「桓郁接旨。」
铁甲声响,桓郁离席跪倒,后面的桓焉不由握紧拳头。
「皇后谕旨:胡骑校尉桓郁,忠於汉室,平叛有功。特晋位卫将军,领卫尉军。子焉,授奉车都尉……」
桓郁长长呼了口气,满心的忐忑终於安定下来。
「程大行。」桓郁父子陛辞之后,徐璜悄悄道:「这桓郁是个随风倒,让他拱卫宫城……我怎么有点提心吊胆的?」
「眼下除了长秋宫,哪儿还有别的风?」程宗扬道:「皇后殿下的事你也知道,不用他,还能用谁?」
「那位吴壮士,我瞧着是个懂行的,给他个军职,也能管事。还有那个治礼郞,姓敖的,身手也不错。」
老徐这是被吓破胆了,非得找两个信得过的在宫里坐镇才放心。可惜这两个自己一个都少不了。
「汉国教化有方,忠节之士,所在多有。那些留在宫里的军士我看也有几个出色的人物。你们不如选几个苗子,好好栽培一番。比如你那个同宗。」
「你说徐荣?」徐璜说的是从北军投奔来的一名年轻军士,这些天守卫长秋宫,极为出色。他低头想了一会儿,「那小子确实不错……」
程宗扬站起身,「圣上登基在即,宫里的事,你多费心。」
「该当的,该当的。」
…
协议正本是一幅白色的帛书,上面一手漂亮的隶书出自班超的手笔,旁边还有一堆简册,是各项附加的细则。秦桧和班超并肩坐在下首,一个风度翩翩,一个锐气十足。
他们两人原本养足精神,淮备跟严君平好生掰扯一番。谁知道一转眼工夫,严君平不知道吃了什么药,态度大变,连一些两人都觉得过分的条款,他竟然眼都不眨地应承下来。
严君平如此配合,双方谈判的速度斗然加快。於是就有了程宗扬手中这份新鲜出炉的协议草案。
这份协议的核心一是酬功,二是借贷。霍子孟出手极为大方,作为拥立天子的头号功臣,程宗扬获得的赏赐极为丰厚。草案的头一份,就是以天子口吻所拟的诏书:大行令程宗扬,忠直勤谨,讷言慎行,乃国之柱石。今平乱有功,以五千户封舞阳侯,晋少府,主掌织染、冶炼等百工技巧之政,监管天子所属的山海地泽收入,及互市、交易、铸币诸事。
「封侯……」程宗扬摸着下巴道:「我记得我花钱买过一个关内侯?」
「全然不同!」班超道:「关内侯乃虚封,仅为爵名。此为列侯,田地、户数均为实封。」
程宗扬的兴致一下被提了起来。实封的列侯,比起宋国那个破员外可体面多了。
「五千户,看起来挺多啊。」
五千户,一家四口就是两万人——全都属於自己所有!正经的一方诸侯!程宗扬想想都觉得振奋。
「汉国制度,非军功不得封侯。」秦桧说道:「主公坚守宫中数日,力据强敌,平定叛乱,军功赫赫,天下有目共睹,封侯理所当然。」
虽然知道奸臣兄是在拍马屁,程宗扬依然心怀大畅,笑道:「我居然也封列侯了。舞阳侯,听起来有点耳熟……哎,张少煌不是舞都侯吗?我这个舞阳侯有什么说法吗?」
班超道:「主公的封地在舞都与首阳山之间,因此取舞、阳二字为号。」
这个解释很合理,但程宗扬还是觉得舞阳侯这名号有点怪怪的,不会是把死老头的阳武侯翻过来,拿来随便应付自己一下吧?而且除此之外,这名号好像还有些别的什么寓意……
不过他兴致正高,也没放在心上,一边往后翻看,一边笑道:「霍大将军这么大方,难道把舞都和首阳山都封给我了?」
「只是部分山泽田地。」秦桧拿出一份地图,大致划了一个范围,「从首阳山此处,一直到这里。」
程宗扬一看,自家的封地正好位於首阳山铜矿到舞都城的七里坊之间,单论面积并不算特别大,但难得的是属於实封。汉国早期的诸侯均为实封,拥有田地人口,真正的封疆裂土,一方诸侯,可以自设僚属。但自武皇帝之后,新封的侯爵仅有户数而无实地,侯爵按照户数收取相应的租赋作为俸禄,并不直接管理,程宗扬这个舞阳侯算是破例了。
从地图上看,自家的封地境内不仅有首阳山,还有两条支流汇入舞阳河,堪称依山傍水,再加上位於城内的七里坊,山河城郭俱全,足以令人满意。
程宗扬笑道:「我还想着怎么把七里坊买下来,没想到会这样拿到手。这下好了,至少七里坊投的钱没白花。」
七里坊在舞都城内,原本不可能分出来作为封地,但秦桧与班超极力争取,甚至声称拿不到七里坊,就不签这份协议。最后霍子孟表示以大局为重,严君平才捏着鼻子认了,从舞都拿出一坊之地,作为封赏。
接下来是双方协商的各种条款,林林总总不下百条。好在重点部分班超已经用朱笔勾过,过於琐碎的细节就可以忽略了。
双方协商的结果,程氏商会可以在汉国境内进行所有合法的商业行为,甚至包括盐铁与军械,但只限於与朝廷交易。也就是说,程氏商会可以自炼或者从境外贩运盐铁和军械,但不能进行民间交易。
程宗扬所获的封地也不止舞都一处,关於主公的侯爵,秦桧与班超原本坚持以万户封侯,但实封万户过於骇人听闻,折衷为五千户,封地也大为缩小。在班超的强烈要求下,作为补偿,霍子孟同意汉国官方将另外在云水到洛水,以及云水到舞都的河道沿岸,按程氏商会的要求,划拨场地,无偿提供给程氏商会,这些田地同样属於舞阳侯的封地,但只限於设立商号、货栈。
程宗扬最为关心的纸钞,霍子孟也给出回应,汉国允许程氏商会发行的纸钞在境内流通,并且认可其在民间交易中的合法性,但秦桧和班超所要求的充抵税赋,遭到严君平的坚决反对。至於将汉国官方所有钱铢一次性全额兑换为纸钞,进而全面废钱用钞这种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要求,严君平甚至都懒得理睬。
汉国拒不接受用纸钞缴纳赋税,意味着纸钞的信用将完全由程氏商会自行承担,汉国官方不提供任何信用保证。这固然有所缺憾,但汉国与宋国面临的局势迥然相异,眼下不能奢望太多。
关於双方的谈判,不得不说出乎严君平与霍子孟两人的意料,程氏商会除了在个别条款漫天要价以外,在大多数谈判都保持了克制。比如除纸钞之外,程氏商会并没有借机提出任何专营权,而是表示所有商业都将与汉国商人公平竞争,这也是霍子孟与严君平最终能够接受协议的原因。
不追求垄断地位,这一点是程宗扬专门强调过的,他一边看着条款,一边说道:「垄断的生意虽然省心省力,利润丰厚,但挣惯了轻省钱,谁还肯去挣那些下力气的钱?长远看来,对商会的发展有害无益。」
商贾为贱业,身为商人,却不以挣钱为目的,独辟蹊径,以商入道,这正是班超愿意追随这位年轻主公的原因。
「生於忧患,死於安乐,诚哉斯言。」
秦桧道:「正因为主公吩咐过不要特许,所以我们没有要求商会在汉国境内的经营全部免税。不过汉国同意云水到洛都和舞都之间的船只往来,可以不收取费用。」
程宗扬十分满意,这两条免税线路的开通,意味着自家的货物可以由水路直接从江州运往洛都或者舞都的封地。
接下来是一些商业上的政策条款,比如官方取消对商业的限制,勒令各州郡不得随意设卡,阻碍货物的正常流通。这对於靠车马和水路吃饭的鹏翼社和洛帮都是极大的利好。
再比如撤消算缗令,承认商贾属於四民,可以与良家子一样通过正常途径出仕,不再对商贾出身进行歧视等等。均在政策层面,给予商贾平等的地位。
这些条款并非只针对程氏商会一家,而是涉及到汉国整个商贾阶层。程宗扬提出这些要求时,班超对主公的眼光、胸怀大为叹服,如果这些条款只限於程氏商会,霍子孟可能答应得更容易,但主公显然没有借机牟取暴利的心思,而是为整个商贾阶层争取权益,一举由利己变为利天下。
其实程宗扬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从自由贸易的角度,认为汉国限制商贾的政策对商业伤害太大,不利於商业正常发展,也不利於自家商会的发展。
程宗扬一条一条看下来,心情越来越好。好不容易看到最后面,终於看到霍子孟提出的要求:十二年之内,程氏商会每年以市价向汉国输送粮食两百万石,同时每年借贷给朝廷五十万金铢,年利不超过百分之十。
程宗扬一怔,「十二年?这么久?」
秦桧道:「这算是一长期合约,意味着十二年之内,我们的粮食都不愁卖不出去。」
「这我知道,可为什么是十二年?」这个数字不但太长,而且有零有整,很突兀的感觉。
班超道:「十二年之后,天子就可以行冠礼了。」
加冠相当於男子的成人礼,但程宗扬还有些不明白,「不是二十加冠吗?」
秦桧解释道:「天子十五而冠。届时将行冠礼,加元服,带剑。」
真正重要的奸臣兄没说,不过程宗扬已经听懂了——加冠之后,天子作为成人,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亲政,掌握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