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卓云枫也是宗室身份,母亲是一名下嫁的县主,虽然夫家后来没什么成就,但皇室血脉终究不可磨灭,这次大概也是想要上京博一番名气与人脉。他一见宁毅,言语之间倒是恭敬,随后又向宁毅请教了一番诗词上的见解,宁毅随船上京之事并未与许多人说,本以为这少年与康贤有些关系,因而找来,后来言语中才发现,这少年原来也是周佩的仰慕者,话语之中偶有提及小郡主,都是颇为欣赏的态度。除了言语表情中有这少年人特有的几分踞傲外,并没有什么可称得上缺点的地方,但少年有才、自傲,本身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了。
如此聊得一番,那少年在宁毅这边坐了一会儿,喝了几杯茶,随后便又走了。宁毅心中倒是觉得有些没头没尾,又说不清楚怪异的地方在哪儿。其实周佩最近几个月就可能将要嫁的人定下,这卓云枫在眼下上京,自然是没什么机会了,但看他的神情,却似乎有几分成竹在胸的感觉,不知道是为什么。
这想法在宁毅心中掠过,随即也就不再多想。事实上,他这些日子心中思考的,终究还是有关梁山方面的问题,他对於梁山的事情不算熟,需要做的考虑也就很多。武朝的层面上,阳谋并不见得好用,而阴谋则需要大量准确的情报才能支撑起来,但也确实有一两项东西是可以在这时给秦嗣源的,也就是在这几天里他需要完善的中心点。
这天夜里大船停泊在港口之中,夜晚风却大起来,船只也有些摇摇晃晃。好些乘员都已经下船玩乐,住在客栈之中,但对於苏家之中跟过来的几人,宁毅还是要求他们住在船上。不过船只停稳之后,宁毅便也去另一艘大船上看望了云竹与锦儿。云竹倒不晕船,而以锦儿浪里白条一般的水性,这事情则根本不用担忧了。
到得这天夜晚,小婵也睡着之后,宁毅望着船舱外的月亮却有些难以入眠。家中的檀儿与孩子,这次去到京城要见的人,说的话以及做的事,可能造成的影响……
他梳理着情绪,从床上起来,到船舱、甲板上去踱踱步。此时云飞月走,江岸边树影憧憧,远处的山城点滴灯火闪烁,在水里倒映过来,却也是一番不错的景致。几艘大船之上兵丁巡逻,守卫森严,但白日随船而上的一种贵人、仆俑没了,倒也清静,便是这样想时,耳朵里似乎又听得咚咚声传来,但侧耳仔细听时,却已经没有了。
他正要回船舱,却见那边的月色里,卓云枫正与几名家丁从一艘大船上下来,说了几句话,眉头紧簇,随后目光扫向其它的几艘船。看起来像是在寻找些什么东西,此时衡量着那东西到底在哪儿。
卓云枫看了几眼,不经意间,目光朝宁毅这边看过来,随后定住了。这类夜间遇上,原本该是打声招呼便了的事情,那卓云枫的神情却有些古怪,先是站在那儿与宁毅对望了一阵,随后远远的、用力地拱了拱手,看起来倒像是宁毅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的阴谋被拆穿,於是很光棍地与宁毅照面。
这件事情却是让宁毅有些疑惑。他这时候被人有心算无心地阴了几次,如那顾燕桢,如楼书恒又如席君煜,对这类彷佛有着被害妄想症的神经病已经颇为警惕,当天晚上将事情记在脑子里,第二天清晨起床,练功之时犹在回想自己与那卓云枫是否有交集。其时晨雾萦绕江面,他才忽然间想到一件事情,转身往舱位那边过去。
他的身份前头住的那些大人物或许不清楚,但成国公主府派出的随船管事却是知道的,这人是。宁毅在舱室附近徘徊了好一阵,才下了决心与那管事拿来钥匙,摒退左右后开了其中一间船舱的门,让那管事在附近守着。只见那舱室里届时要运上京城的贡品,大大的箱子装着,一个两个贴了封条,宁毅爬上那些箱子顶端,一处处的观察了许久,又跺脚、敲击,过了好一阵,里面某一处才有微弱的声音传来。
宁毅搬开下方的箱子,不一会儿,发现了蜷缩在下方大木箱中已经奄奄一息的周佩……
明天可能没有,后天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