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彭春倒抽口凉气,忽然发现薛向这风头,真不是那么好出的。
丁世群这么一说,等於替薛向刨了个大坑,经改、政改两大深坑,等着薛向选着跳。
当然,薛向也有避让的选择,可以彭春对薛向的了解,他知道这家伙是“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的个性,但,作为朋友,他还是要做最后的努力。
彭春在桌底轻轻拉扯着薛向的裤脚,掐着声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不就是些虚名嘛,不要能怎的。”
他话音方落,薛向接过传递而来的话筒再度开口了,“好,就听丁校长的,我就谈几句,就着当前的经济状况,谈上几句。”
哐当,彭春悬在半空的心,终於还是掉了下来,摔了个粉碎。
场间不知多少人暗抽冷气!
在当前的大环境下,在这么高个场合中,谈论经济范围内的话题,本就是需要绝大勇气的。
这位爷倒好,张开就要把天吞了,竟敢妄言谈论当前的经济状况。
丁世群也唬了一跳,引薛向进这个话题,是他本意,可他没想到薛向竟是黄龙一般的胆子,张口就要戳破天。
霎时,他想拦住薛向选这个话题,却又想不到什么理由,正犹豫间,薛老三已然开口了,“成绩我就不说了,歌功颂德在宣传上有着积极意义,但在座的都是党内精英。自己同志,也就不用我引用报纸上的数据和内容,来浪费大家的时间,我就说说我个人以为的问题吧……”
这些年,薛向确实没怎么在报上些文章,但因着距离高层较近,他对国家发展的脉搏,较之同层级的干部把握得更为精准,很多问题也见得更为准确。
此刻,他集中论述的便是特区问题。和国企经营的问题。这两个问题,也是时下影响共和国经济运行的最关键的两个问题。
如今,沿海特区已经发展到了十几个,中央给的政策。支持极多。兼之特区的确皆是地理位置绝佳。发展十分迅速。
但这高速发展背后,暴露的问题绝不算上,尤其是干部纪律。和舆论风气,特区都出现了重大滑坡,这点,在全力宣传特区的今天,是绝难见诸报端的,在场的厅干们都少有耳闻。
当然,薛向绝非只点出问题,凡他点出的问题,或多或少都提出了相应的对策,皆是深思熟虑,善而可行之策。
国企经营上,薛向没多说什么,因为能说的,他都借助冯京,安在海,许子干的嘴巴,阐述了出来,他今次的落点定在上层对国企的几项新政上。
原来,国企经营日难,上层倍感吃力,新近对地方推行了一条财政包干制度,即中央按相应比率,收取财税,地方得剩下的,并担负国企运营的全部负担。
对国企,上层也采取了拨改贷的策略,亦由原来的财政拨款改为贷款,此前,国企是个老大难,多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混不下去了,就找上面救济,要拨款,有句顺口溜说得好,坐着吃,睡着想,混不下去就找党。
上层为激活国企的活力,掐断了财政拨款,准许国企找地方银行贷款,用贷出的款项改进企业经营也好,开拓进的业务也好,便是搞副业也是可以的,只一条不准再找组织麻烦。
看着是条绝好的主意,但薛向愣是从中看到了巨大风险。
却说,先前,薛向一开口,所选之命题,便叫满场为之一震。
再后来,谈论的特区各种问题,又不为众人所熟知,以至於他讲了二十多分锺,竟无人插话打断,不似从前别人发言,没几句,就有人搀和进来,辩论一通。
这会儿,当薛向将话题拉扯到了众人熟悉的国企领域,争论立时来了,谁也不肯让薛向专美。
“薛向同志,我不赞同你的观点,上面的政策肯定是深思熟虑的,才刚推行,你凭什么大言不妥。”
薛向道,“你的发言首先就不客观,改开大政,老首长也不过说摸着石头过河,凭什么上面的政策就一定是正确的。”
“薛向同志,你试言风险何在。”
薛向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么,上面太过相信地方企业领导同志的能动性了,在我看来,找银行贷款,让这些企业找出路,还不如继续财政拨款维持生计。”
“你这是盲目判断,毫无道理,凭什么不相信企业领导同志的创造能力,国企现在这么困难,但凡有丁点希望,我相信工人阶级就能爆发出百倍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