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也不曾想到这位薛主任竟是到胆子大得包了身,人家把他车砸了,他能安坐喝酒不说,这会儿,谁都能瞧出的黄军的一句诳语,他竟然也直接应承下来,若不是失心疯了,就是吓懵了。
黄军也气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一双眼睛瞪得如牛蛋,额上那宛若肥蚯蚓的刀疤,也因吃惊,有了几分化龙飞天之势。
要说他黄某人讹人的次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遇到过各式各样被自己讹诈后的反应,最多的,无非是痛哭流涕,跪地求饶;再次,便是不断分辨,尔后咬着牙交钱,最后一种,便是知道了自己的名号后,直接被吓晕过去的。
除此三种,再无其它,可便便今儿个,他就遇上了第四种,让人瞠目结舌的第四种反应,弄得他黄某人几乎要忍不住,上前大声吼一句“我是在讹你呢,你怎这么笨啊”!。
黄军愣了半晌,艰难地咽了咽唾沫,方道:“你承认了就好,方才的价钱,你也听到了,我是对事不对人,跟王县长说是五千,对你也一样,咱爷们做事儿,就是讲究个公道!”
薛向嘿嘿一笑,不先接茬,反而持了酒壶,给自己小杯子里注酒,这会儿,满场就他一个坐着,显眼至极,而又因起了这么大纠纷,惊心动魄之下,再无谁敢言语,一时间,场面安静已极,就剩了嘟嘟地注水声。
要说这会儿,薛老三这般闲适的模样,真真是招恨至极,用现在话说,绝对是妥妥地装十三,不单是黄军一伙儿看得红了眼,便是晓寒科长也从未觉得英俊的薛主任竟有如此面目可憎的时候,她真想扑过去,一把将他酒杯给摔了,再大喊一声“都什么时候啦,不装能死不?”
薛老三一杯酒宛若注了一个世纪,他放下酒壶的时候,满场甚至都能听见嘘气声,“五千块,不贵,照你这个杂种狗来说,真不贵!”
噗嗤,
不知谁先笑出声来,场中竟起了一片低低的笑声,便是那帮先前气势汹汹砸车的汉子,也有人乐出声来。
“不许笑,谁在笑,老子剁了他!”黄军真个恼羞成怒,刷的一下,从腰间抽出一把尖锐的剔骨尖刀来,薄薄的金阳穿窗而入,印在更薄的刀锋上,顿生寒芒。
笑声嘎然而止,黄军冷道:“你小子倒是好牙口,既然你认为老子的狗值,那就拿钱吧,若是拿不出钱,待会儿,我定让你知道到底是你牙口好,还是我这把刀好!”
薛老三淡淡一笑道:“五千块是吧,我出了!”
哗!
谁也不曾想这位薛主任硬到最后,竟软成这样。
王有光心中冷笑,市委下来的干部,身家就是丰厚,五千块,竟连个忍都不打,就应了,佩服,佩服,不知今日之事传回市委,纪委会不会找这位身家丰厚的薛主任聊天!
余下众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尤其是跟随薛向下来的三位督查室干部,简直就快憋闷死了,遇上这么个极品笨蛋领导,把市委脸都丢尽了,你就再硬一回能怎的,他还能杀了你不成,好歹你也是代表市委下来的啊,怎么能跟一个地痞流氓服软!
众人皆是不齿薛老三这般先扬后抑的软弱做派,独独黄军心中倍加纠结,他就没想到五千块钱,这人就一口应下了,丝毫不还价,可那人就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一张口,让他后边的戏没法儿唱了,因为正如王有光先前所想那般,他黄某人此番下来,根本就不是来要钱的,而就是来找茬儿的,人家若真给了钱,这茬儿可怎么继续找下去啊!
好在黄军担心的事儿,终於没有发生,因为薛老三也不愿意大戏就此落幕。
他一口将酒饮尽,持了酒杯重重在桌上一顿,终於,站起身来,缓步上前,“不过在付钱之前,咱们之间的帐是不是先得算清楚!”
“什么帐?”黄军接口道,一双眼睛却死死锁在正一步步朝他缓缓靠近的薛向身上。
薛向边行边道:“什么帐?你倒是好大的忘性,往那儿瞧!”说话儿,伸手朝外面那辆被砸得面目全非的吉普车一指!
“喔, 对了,你的车是我的人砸的,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你想要我赔多少,千万别太少了,要不然我掏钱,会没劲儿的?”
黄军笑眯眯地说道,直到这时,他才找到做坏人的快感,先前的感觉全被眼前这小子弄拧了。
反正他此来,就是为找茬儿的,只要有冲突,还管谁欠谁的债,这会儿,他倒要看看这家伙怎么从自己口袋里要出钱去。
薛向道:“不会,车是普通车,但是公车,你私自损坏,我也不找你要钱,你就弄辆车还我吧,至於你这个杂种狗,就用我现在这辆破车抵给你吧,光卖发动机,就抵得上好几条你这个杂种狗了!”
“操你m的,干部讹人啦,弟兄们好好开销他!”
黄军吆喝一声,当先就挥舞着剔骨尖刀,不断在空中虚晃,门外的二三十条汉子,也各持了家伙,汹涌进来,却不进攻,亦如黄军一般,喝喝骂骂,比划着家伙。
就是这般,场中的气氛已然紧张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