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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自己分明什么错事也没做,却要被抄家问斩,难道即便如此也要叩谢圣恩吗?

他做不到,恐怕孟家上下一百多号亡灵也做不到。

哪怕时至今日,在每年孟家人忌日的那一天,他还会听到血染现场里祖父和父亲他们泣血的哭诉:

“臣……问心无愧!”

所以他恨这个朝廷,恨朝堂之上金龙宝座内端坐着的那个人,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自私的真小人!

朝堂上的权术,对人心的玩弄,还有这些所谓的迫不得已……一切的一切都令他觉得恶心。

这么多年来,孟阳一直苦苦支撑,苦苦压抑,然而或许是外界的温暖让他足够坚强,有底气喊出自己的心声;或许是昔日亲朋长辈的不理解让他感到由衷的愤怒……

总之,一切的一切,都在此刻彻底爆发。

廖雁已经因为过分惊讶而忘记了吃点心。

嘶,这书呆子真是人不可貌相,有种啊!

郎文逸整个都被他喊懵了,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忍不住站起甚,朝孟阳伸出手去,“你,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读书人不就该忠君爱国吗?为稳固这千里江山,牺牲也是在所难免的事。

这就是政治的本来面貌啊!

孟阳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忙抬起袖子去抆脸。

他的动作十分粗暴,几下就把自己的脸抆得通红一片。

“或许伯父您会说我目光短浅,又或许祖父在世的话也会骂我不争气,”孟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闷,“但是,但我作为他们的儿子,作为他们的孙子,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我面前……我没有理由,也没有办法不去恨他!”

亲身经历了这种事情之后,哪怕当年没有三代不得科举,五世不得返京的圣旨,他也绝不会再入官场。也决不会再容许自己的后代入官场!

郎文逸张了张嘴,想骂,却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想安慰,却又无从说起,一双手臂就这么僵在半空中。

“你,你这话万万不可让别人听到!”

这样大不敬的话,自己人说说也就算了,可若是给有心人听去……

当年的案子是陛下亲自拍板定的,如今时过境迁,哪怕他再痛心,也不可能推翻自己的金口玉言。

若真那样的话,稳固江山、维护正统岂不成了笑话?势必造成朝堂动荡。

所以哪怕陛下确实如这孩子说的那样问心有愧,也绝不可能显露出来。若此时再被有心人挑拨,再多的愧疚也会化为恼羞成怒,后果不堪设想。

短暂的失态之后,孟阳飞快地抹了把脸,深深吸了一口气,朝郎文逸行了个晚辈礼,“抱歉,今日就此别过,改日若有机会,我必当去拜访伯母。”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冲出房,噔噔噔下楼了。

白星和廖雁见状,赶紧跟上。

郎文逸万万没想到,期盼了十多年的久别重逢竟然会如此结束,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酱缸一样,酸甜苦辣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