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在暗里设想过千百回,他一说出口,还是叫她手足无措。似乎一切都来得太快,快到令她招架不住。她凝目看他,这张脸,真像前世里就见过的。不是八岁那年残留的记忆,截然不同的感觉,熟悉的,思念过,触摸过,沧海遗珠,失而复得。她心里安定下来,明明欢喜,脸上仍旧轻描淡写,避开他的目光,轻声道好:“我等你三个月。”
相信宿命么?其实遇见一个对的人,就像是宿命,心甘qíng愿地停滞下来,不管你身处什么位置,把自己jiāo付他,觉得自己今生有依靠了,开始随波逐流。比方音楼和肖铎,虽然她从来没有向她透露过什么,但她都知道。那夜立柜门上的裙角、屋子里挥之不散的瑞脑香,他们有qíng,所以音楼这样的傻大姐可以在后宫这口大染缸里安身立命。
其实她也喜欢肖铎呢,喜欢了好多年,可惜不能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她和音楼不同,音楼是紫禁城的一部分,他们可以相互扶持着,即便需要避人耳目,仍旧近得触手可及。她却不行,她终究要离开,下嫁他人,甚至不能留在北京城里……这样也好,遗憾之余又觉得完满。总算可以把心收回来了,眼前这人和肖铎有些像,一样的青年才俊,一样的沉稳可靠。退而求其次,对自己也是种宽宥吧!
作者有话要说:菩萨保佑我一发成功!!!!!
☆、第78章自足章娱qíng
文殊殿里的直棂窗悄悄落了下来,彤云缩回身子道:“不知南苑王和长公主说了些什么,我瞧他们处得挺高兴,南苑王还拽着长公主不撒手。”
蒲团上的人合什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这回可糟了,要劝也劝不住了。怎么办呢,全看各人造化吧!”
彤云摇头叹气,“真凑到一块儿,将来长公主多难啊,站在哪头好?要我说宇文良时缺德得紧,好好的人叫他拖进棋局里,不摆布死不踏实么?”
“他管那些个!尚了公主他就是皇亲,这年头,qíng义值几个大子儿?”音楼也觉得没计奈何,数着佛珠道,“厂臣给长公主提过醒儿,人到了这种时候,什么话都听不见去了。你瞧那南苑王,长得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年轻姑娘架不住他的手段,几句好话就哄得找不着北了。”
彤云唔了声,再想说什么,站在神案旁咽了两口唾沫,脸色一下变了。音楼心里发紧,跪得起不来身,仰脖儿问她:“怎么着?又不舒服了?”
她说没什么,“胸口堵上一阵,一晃眼就过去的。太医瞧不出所以然来,我们家祖上也没听说有死在心病肝病上的,料着不是什么大症候。”瞧她跪了半天了,在边上劝慰着,“您忒实诚了,跪着上瘾是怎么的?起来吧,赵老娘娘不在,偷会儿懒不要紧的。说起来那天冷不丁听人这么称呼她,真叫我笑得小肚子抽筋。这名号是谁取的?听说是肖掌印的手笔?这么会损人,谁得罪他可算倒了八辈子霉了!”正前仰后合,错眼儿朝门上一看,说曹cao曹cao就到了。她笑了半拉憋住了,蹲身叫声督主,自己识趣儿,敛着裙子退出去了。
音楼仍旧跪在那里敲木鱼,笃笃之声不绝於耳。
他先头忙,到这会儿才得闲。那些后妃们都安置到行宫殿里去了,她们忙着找高僧摇卦解签,他趁着去方丈室jiāo接布施帐目的当口遁了,知道她在这里,心里热得一捧火似的,着急忙慌赶过来,来了见她还在装样,不觉有点好笑。踱过去,立在边上探看,“娘娘的法事要做到什么时候?”
她拉着长音说:“我得对得起旧主,毗卢阁不停,我有什么道理溜号啊!”
“你还真把荣安皇后的话当回事?”他背着手弯腰道,“意思意思就成了,先帝看得见你的忠心。”
她兴叹起来:“我在这儿跪着,先帝在上头叉腰琢磨,心里八成嘀咕呢——这姑娘是谁啊?瞧着有点儿面生,别不是认错亲了吧!其实先帝压根儿不认识我,我连圣驾都没见过一回。”
“所以我说,面上带过就行了。”他把一条胳膊伸到她面前,“娘娘请起吧!跪了这半天,膝头子都跪破了,臣看了要心疼的。”
她红着脸低低啐一声,到底搭着站了起来,扭头问他,“是你把宇文良时放进来的?他和婉婉在舍利塔那儿叙话呢,不知道说了什么,我怕他哄人,婉婉着了他的道儿。”
他低头拂了拂牙牌,“咱们不是佛祖,天下事多了,再忧心也不能代人家做决定。我知会过她的,她不是孩子了,有自己的主意,我总不能qiángb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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