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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曹chūn盎一眼,曹太监清了清嗓子,把脸转了过去。

这个细节就别追究了吧!音楼笑得很勉qiáng,指指脸盆架子说:“给我打个手巾把子来抆抆脸,小曹公公置办一下,等厂臣洗完了让他进些东西吧!”

曹chūn盎知道他们的关系,再不敢在她跟前拿大了。这是谁?闹不好就是将来的gān娘!他搓着手说:“老祖宗,您千万别叫我小曹公公,看把我折得没了寿元。您随我gān爹叫我小chūn子吧!您放心,往后我一定好好孝敬您,就跟孝敬我gān爹一样一样的。”他说着咽了口唾沫,“至於吃食,厨里炖着呢!先前我gān爹他老人家见您这模样吃不下,现在您大安了,他胃口也该开了,一会儿等他回来我就让人给他送过来……”

话音才落,有人站在廊子下叫曹chūn盎,问督主人在哪儿。音楼听了是云尉声气儿,便叫千户进来说话。

云尉进门作了一揖,笑道:“娘娘凤体康健了,给您道个喜。头前儿真吓着咱们了,那么凶险的。”

她抿嘴一笑道:“我也没想到,怎么突然出这样的事。所幸命大,且死不了,就是闹得大家不安生了,怪不好意思的。”朝外看了看又说,“厂臣换衣裳去了,过会子就来的,千户找他有要事?”

云尉唔了声,“这回的乱子叫督主不痛快得很,咱们受命逮宇文家的小崽子,伏了一夜,今早可算得手了。眼下关在刑房里,是杀是剐,等督主过去料理。”

音楼有些吃惊,“抓了孩子吗?回头别闹大了!”

“闹不大,你放心。”他换了件佛头青素面细葛布直裰,站在门前没进来,瞥了云尉一眼,转身往刑房方向去了。

说刑房,其实是后面园子里辟出来的一间柴房,两间打通了,统共不过五六丈面阔。之前拘过人的,酷刑过了一遍,青砖地上淋淋漓漓全是血水,进门就是一股化不开的腥气。这种味道於他来说是闻惯了的,并没有什么了不得,宇文家的小崽子却不成,吓得脸色煞白,站在木架子前只管发抖。

他找了张圈椅坐下来,偏头打量那孩子,个儿不高,穿着小号的象牙白山水楼台圆领袍,头上束玉冠。宇文氏果然是盛产美人的,这么点儿孩子粉雕玉琢,有点观音驾前善财童子的模样。

他和颜悦色笑了笑,“叫什么?多大了?”

那孩子毕竟小,瑟缩了下道:“宇文澜舟,今年七岁。”

他点点头,“知道我是谁么?”

澜舟很快摇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左不过是我父王的朋友,接我过府玩儿的,回头就送我回去。”

他的眉毛慢慢挑起来,拿扇子遮住了口,笑道:“好伶俐的孩子,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这来燕堂是谁的产业么?不愧是宇文良时的儿子,打马虎眼倒是一等一的。我不是你父亲的朋友,今儿请你来也不是玩的。你父亲欠了我一笔债,我追讨不回来,只好把你带来充数。”

那孩子直勾勾看他,眼睛纯澈得水一样,稚声道:“这么的,阿叔何不同我父王坐下来好好商谈呢?我父王是个守信的人,欠了钱财或是人qíng,必定会尽力偿还。至於我,我只是个庶子,在王府里无足轻重,就是来了,恐怕对阿叔也没什么帮助。”

受人掳掠,最要紧的一点是示弱,这孩子倒明白。肖铎若是个寻常人,大概会被他纯良的外表蒙蔽,只可惜他阅人无数,小小年纪到了这种刀山血海的地方不哭不闹侃侃而谈,那就叫人信不实了。

他使个眼色命人把他吊起来,那孩子终於有些惊惶,咬着唇挣扎不休,昂首道:“阿叔何必这样,我今年才满七岁,大人的恩怨和我有什么相gān?我一心只在读书上,阿叔为难一个孩子,是君子所为么?”

他歪着头打量他半天,“虎父无犬子,宇文良时后继有人了。看看这张铁口,留到将来必定是个祸害。”檀香扇骨点了点道,“原本各种刑罚都该过一遍,可究竟是个孩子,能从宽还是得从宽。咱家瞧他挺有骨气,就把脊梁抽出来得了,回头找个瓮装上,王府就近扔了,宇文良时早晚能发现。”

那孩子骇然大叫起来,“阿叔留着我同我父王谈条件不好么?为什么非得杀我?”

他漠然道:“谁是你阿叔?你要怨就怨你父亲,他招惹谁也不该招惹我!事到如今谈条件是用不着了,你子偿父债,有什么冤屈,上阎王殿申告去吧!”

他发了话,那头两个番子拿着大铁钩上来,抽脊梁骨这种活儿还得老手gān。东厂这帮施刑的人,对杀人有特殊的癖好,手段越是离奇越是喜欢。闻见血腥气就癫狂的人,要开杀戒简直像节日的狂欢。嘴里哼唱着,围着那孩子打转,手一扬,一钩子扎在他头顶的木架子上。刑具拿乌黑的托盘托着,从中挑出一柄锋利的小刀来,一把挽起他背后的头发撕开衣裳,像裁fèng裁衣似的,在那孱弱的脊椎上仔细丈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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