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说明她技不如人,从小勤奋刻苦,在柔然胜过了那些威猛英勇的男儿,却比不上一个软绵绵的汉人!
若说他是力气大过她,又或者勇猛胜於她,也许她还心甘情愿认输,可那汉人活捕猎物是靠着一种古怪的麻醉针,箭术过人是因为判断力敏锐,心算速度惊人,压根就不是什么真才实学……或者说,郁久多反正是不会承认自己技不如人的。
她这辈子果然最讨厌偷奸耍滑又软绵绵的汉人了!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每回顾知不紧不慢地策马之时,看见她在后面穷追不舍、一脸要干掉敌人视死如归的表情,心头都忍不住愉悦起来;每回骑射之际,在她已然拉弓瞄准目标之时,他却以更加敏捷的速度夺走她的猎物,而这时候她一定会展露出悲愤欲绝的生动面目。
每每这时,他都会忍俊不禁,其实小姑娘就是要这么活泼才好,不然总是一副死气沉沉、戾气十足的模样,人生该有多孤独?
顾知来的第三年里,柔然的族内起了小纷争。像这种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所组成的都城原本就鱼龙混杂,再加上都是马背上长大的各个小种族,骨子里天生就有征服欲,蠢蠢欲动的心思一直潜伏着。
某日王城附近的一个柔然分支部落忽然发动政变,转瞬之间攻至城下,王城之内一片混乱。
可汗也没料到对方会这么突如其来地发动战争,当即紧急下诏,命郁久多率大军出城迎敌,在大军出城以后又命人关了城门,保护城内百姓。
郁久多虽天性不服输,但也并非无脑之辈,此战来得太过突然,敌军看上去人数众多,恐怕作乱的不止一个小部落,而是联合了好几支蠢蠢欲动的兵马,而他们不过是临时应战,军心不稳,恐怕很难取胜。
可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种兵临城下、千钧一发之际,郁久多只得咬牙拔剑,一声威风凛凛的“杀”,仿佛一把破鞘而出的利剑,带着王城的大军冲上了战场。
原本有些紊乱的军心在这声豪情万丈、无所畏惧的呼声之下,也渐渐平复下来,大军仰望着冲在人群前方的那个战袍飞扬的云麾大将军,仿佛找到了必胜的信念。
这是柔然的骄傲,柔然的女英雄,带着大军一次又一次取得了无数战役的胜利,这才有了他们这一支柔然人心中的不败之师。
士气一旦提上来,大军的威力也猛增了不止一倍,一开始有些自乱阵脚的劲头过去后,接下来的局势渐渐拉了回来。
虽说敌军众多,但毕竟没法与王城之内常年受到严格锻炼的军队相比,尤其是汗血宝马之上的郁久多,面容肃杀,银牙一咬,在枪林箭雨里无所畏惧地穿梭着,一杆银枪舞得赫赫生威,招招毙命。
她一身金光闪闪的盔甲染上了一层厚厚的血污,姣好的面容也沾染了鲜血的印迹,但始终身子笔挺地冲锋在战场上,似长空里烈烈飞扬的旗帜,昭显着柔然的骄傲。
顾知站在城门之上,俯瞰着城下激烈的战场,视线渐渐定格在了那个威风凛凛的女将军身上。她果然不似寻常女子,银枪在手,叱吒风云,柔然人的骨子里流着不服输的血液,从前几年她回回成了他的手下败将、却年年刻苦练习,一心要超越他这一点就可以看出。
而此刻的她面容坚毅、窍细的身体里像是有一股永不疲倦的勇气,支撑着她以女儿之躯勇猛杀敌。
可她毕竟是女子,渐渐地体力已经有些不支了,纵容拿枪的手还一直死死握着枪杆,但好几次敌军以剑阻枪时,她的那杆银枪都几欲脱手。
顾知看出了她的意图,她正在不断往敌军深处的那个将领靠近,可密密麻麻的人墙需要她一个一个突破穿越,她哪里还支撑得住?
顾知皱眉,果然还是那个爱逞能的郁久多。
敌军显然也注意到了她正孤身一人往内部深入,於是又发起新一轮的攻击,眼看着她的银枪就要脱手飞了出去,郁久多猛地跃下马背、飞身而出,试图抓住腾空而起的银枪,可另一把长刀照着她的胸口就刺了过来。
难道今日要身死於此了?她有些骇然。
长刀已然穿入胸骨,金甲也没能挡住这一击,郁久多只感觉到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楚,随即有温热的鲜血淌出。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忽然揽住了她的腰,稳稳地跃上了马背,那人伸出右手抓住了空中的银枪,照着近身袭来的敌军干净利落地一刺,那人腹部受枪,当场倒地身亡。
郁久多回头去看,却只看见那个软绵绵的汉人稳稳地揽住她,手里还持着她的长枪,姿态轻盈好看地开始杀敌。
她受了伤,动弹不得,而顾知抱着她,因为敌军甚众,无暇分心去照顾她,所以看也没看她,只是从容地说:“你且抱紧我,缺了只手,软绵绵的汉人没法应战。”
郁久多面上一恼,为他的嘲讽赶到恼羞成怒,可她不是不识好歹之人,明白战场之上孰轻孰重,於是俯下身去抱紧了马脖子,却没依他所言抱紧他。
这一战赢得艰苦,郁久多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马背上待了多久,待到局势已经差不多一边倒了之后,顾知才松口气,慢慢靠近了副将身边,要他清理剩下的残军。
郁久多一愣,他既然出手了,为何不坚持到战斗结束?
忍不住嘴贱,出言相讥:“怎么,王爷也坚持不住了?”
顾知低头看她一眼,没说话,转而握着缰绳重重一抖,嘴里轻快地发出了催马前行的声音。
马蹄轻扬,很快带着两人从人群后方冲了出去,奔向了王城后方没有敌军的山林里。
“你带我哪儿?”郁久多皱眉,咬牙想要起身夺过缰绳,“本将军从不做战场上的逃兵,死也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顾知理都不理她,只伸出左手轻轻抵住她的背,不让她从伏着的姿势坐起身来,嘴里也不说话,只是带着她往林子里去。
郁久多恼怒异常,可眼下胸口受了伤,温热的鲜血汩汩外流,马背上都沾染了一大片。她痛得不敢动,一动就牵扯到伤口。
终於,战马停在了一条溪流边上,顾知姿态优雅地翻身下马,然后把她稳稳地抱了下来,不顾她的挣扎,一路走到了溪边。
“战局已定,你以为只有你在,柔然才会胜利?”他轻描淡写地说,然后把她平放在溪边的草地上,忽然伸手扒下她的铠甲,撕开了她胸前的里衣。
“你干什么?”郁久多倒吸一口凉气,又惊又怒地看着他,也不顾伤口了,伸手便要推开他。
岂料她快,顾知比她还快,稳稳地抓住了她作乱的手,淡淡地说了句:“别动。”
郁久多哪里肯听他的话?依旧拚命挣扎,於是顾知果断地从腰间的锦袋里掏出一根银针,倏地插入她的脖子上,郁久多浑身一麻,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空一样,再也动弹不得。
她一心以为顾知要趁机对她做点什么,愤怒又羞耻,只能死死咬着嘴唇,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