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京城的人都道赵家老二沉迷女色,竟然带着那么点大的孩子去花楼,他在心里狠狠地记了一笔,这家伙日后别想往上爬了。
这么贫嘴了好一会儿,顾祁才正色,认真起来,“一会儿用了午膳再过去,你是太子妃,不比寻常人,不必去得那么早。萧彻的夫人已经进宫了,现在在太后那儿请安,一会儿就过来见你,下午去沐家时,你们结个伴儿,也好一块儿去。”
楚颜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用意。
她的忐忑和紧张其实他都知道,知道她头一次出席这种场合会有些不适应,知道她担心去了以后会不会一个人坐冷板凳,知道她也许还不太明白要如何去做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太子妃。
所以他找来了帮手,哪怕不能帮她太多,至少能陪着她。
顾祁说得云淡风轻的,楚颜却知道在这之前他为自己考虑了多少。
她笑了笑,俯身一拜,“多谢太子殿下。”
顾祁也笑了,这人果然生了一副玲珑心肠,他只不过说了萧夫人会和她同行,她就立马会意,猜到了他的全部用意。
“总而言之,不用担心。”他拍了拍她的肩,神色温柔。
日光碎了一地,杏花在温软春风里纷飞,这场景如同一幅隽永的水墨画,却又多了几分灵动的色彩。
远处的沉香默默地看着,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楚颜的午觉睡得一点也不好。
穿戴得这么复杂,含芝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平躺着别动,免得弄乱了发型,衣裳倒是换了,不存在弄不弄皱的问题。
楚颜就这么顶着金贵的脑袋一动不动躺在那儿,浑身都酸了,最后索性坐起身来,叹口气说还是别睡了,晚上回来早些就寝就好。
她推门走了出去,恰好沉香来禀报她萧夫人到了,楚颜於是让沉香把人请进偏殿的大厅,毕竟萧夫人是女子,总不能在太子的正殿里见面吧?
不一会儿,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年约十八、九的女子,梳着朝月髻,身着月牙凤尾罗裙,身材偏瘦,高度大概跟楚颜相差不远。
她低着头朝楚颜盈盈一拜,“参见太子妃。”
楚颜起身把她扶了起来,这才看清了她的面目。
五官长得都比较普通,眉目有些疏淡,显得不是特别有精神,唇色也是淡淡的,让人觉得不够娇艳。
楚颜有些诧异,儿时在明扬斋读书之际,也算是天天都能见到萧彻了,他虽不是太子秦远山这类的美男子,但胜在英气逼人、颇有男子气概,怎的如今娶了这样一个看着平凡无奇的女子?
饶是如此,她仍然拉着萧夫人的手,笑着问道,“萧夫人叫什么名字?”
既然两人要结伴,总不能一路上都萧夫人萧夫人地喊吧?
那多生疏!
那女子浅浅一笑,“我姓冯,殿下叫我静舒便好。”
这一笑倒是把楚颜给看得失了神。
这个冯静舒看上去朴实无华,五官寻常,可不知为何一笑起来竟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仿佛平凡无奇的面目也变得生动起来,给人以舒服惬意的感觉。
楚颜愣了片刻,才发觉也许是她笑得很真挚,眼神似水,笑容浅浅,让人觉得仿佛只要在这样的笑容之下,就会全然放松起来。
这还是楚颜第一次这么深刻地在现实生活中认识到,原来一个人美与不美并不在於长相,气质才是最重要的。
大概就像陈道明,长得不算多么英俊,可是越老越有韵味,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种气质,叫人不由得感叹他的魅力。
眼前的女子约莫也是一样,冯静舒,当真是人如其名。
楚颜相信萧彻的眼光——他为人正直,对太子也从来都是尽心尽力,可以说会是太子日后的一名虎将。
同时她也相信太子的眼光——他既然能把冯静舒召来与她作伴,必定也是因为他笃定冯静舒能和她一起顺利地走这一趟。
看来这个女子果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楚颜看着她的笑容,又拉着她的手东拉西扯地聊起来,很快就生了亲近之意。
冯氏确实能让与她谈话的人感到很舒服,聪明又温和,不露锋芒,却也不虚与委蛇。
楚颜问她萧彻去了战场,她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担惊受怕的,她就含笑说萧彻每隔几日都会派人送信回来,平日里担心是在所难免的,但正是因为有了那份担心,收到信时的喜悦也就变得更加弥足可贵。
楚颜问她平日里都看些什么书,她诚实地表示自己不爱看四书五经之类的,反倒喜欢读写诗词戏曲,虽然儿时在父母的监督下还是没办法,痛苦地读完了那些女子“必读教材”。
楚颜失笑,既为她的诚实感到难能可贵,又为这种不爱读硬性规定的必读教材而感同身受。
总而言之,冯静舒这个人让楚颜很想好好亲近。
她在宫里生活了太久,一个朋友也没有,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人相伴,而因为对方身份不同,她既不用担心两人会有利益冲突,又不用顾虑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心里简直舒坦极了。
最后还是万喜奉了太子之命前来提醒她们,“太子妃殿下,萧夫人,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发了。”
楚颜闻言,站起身来牵着冯静舒的手,眼神明亮,面带笑容,“咱们走吧。”
宫外有什么在等着她?
世家小姐、朝臣贵妇们打量的目光,萧家殷勤而又略显疏离的待客之道,还是别的什么刺激事儿?
楚颜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又回到了从前的大学时光,花了很长时间背书温习,最后终於要参加考试了,心里忐忑又期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