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哥的高中课本都在,复习起来也不难,就像重新把自己尘封了的记忆,再次打开。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直到房间门再度被粗暴的推开。
江妈手里拿着刺镰刀,见她在看书,狠狠瞪了她一眼,喊道:“还不快跟着去割稻,上午歇了一上午了,还想歇?要把我们累死是吧?”江妈一边说,一边碎碎念着:“一点都不懂事,就没见过这么懒的,不晓得心疼父母,我养你都白养了,现在就这样子,以后我还能指望你啊?”
“天天就知道念书念书念书,念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江妈很赞成江大伯的那句话,女孩子念再多书,也是给别人家念的。
她现在十五岁,高中念完十八岁,大学四年都二十二了,要嫁人了,真的就是给别人家念的,所以她是完全不能理解江爸为什么一定要让女儿读书。
可她也反抗不了江爸的决定。
这个家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当家做主,可江爸若真要坚持一件事,她反对也是不管用的,只能从江柠那边出手,让江柠主动放弃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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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江柠没出来,她又喊了一声:“还不快点!磨磨蹭蹭在房里绣花呢?”
江柠放下书,戴上草帽,穿了长袖衬衫去田里。
割稻的人基本上都会穿长袖,或是戴护袖,因为割稻时,稻穗会时刻打在胳膊上,又痒又疼。
她已经好多年没割过稻子了,可割稻子的技巧过了这么多年,依然忘不掉,弯腰伸手就是一大片。
在农村,只有勤劳、干活特别利索、愿意为家当牛做马无私奉献的女孩,才能得到别人的夸奖,不会干活的女孩,就会被人说:
‘你这么懒,以后嫁人都没人要。’
‘做事这么慢,以后到婆家可怎么办哟!’
‘像你这么不会干活的人,以后被婆家打死了都活该!’
多么可怕的话,可在她们的观念里,这些是理所当然的。
江柠就是这么从小被灌输到大的。
爸爸和爷爷虽然坚持让她读书,可也从没有告诉过她,这些观念是错的,这些话是错的。
所有人都生活在这样扭曲的环境中,他们也不认为这些话是错的,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只有一个很朴素的观念,要读书,要考大学,以后吃公家饭,吃公家饭就是有出息的。
她比同村的其他女孩子稍稍幸运的一点是,她的爷爷和爸爸都还算疼她。
所以哪怕在成长过程中,她费尽力气,一次次在自我救赎中,建立正确的健全的人格,一次次和被教育出来的本能做斗争,她都没办法责怪他们,甚至爱他们,因为他们,包括江妈,都是那种扭曲环境下的受害者。
除去因重男轻女对江柠的区别对待,江妈其实是传统意义上的贤妻良母,她勤劳、任劳任怨、家里家外事情一把抓,对待两个儿子更是掏心掏肺一点不藏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