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你做左边吧,我坐里面。”
前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让乐满满停下按键,不可置信的抬头,诧异得连正在通关的手机游戏都忘了,就这么怔怔望着右前排那对亲密的中年夫妇,心似被狠狠踩了一脚,沉闷地痛。
她一直以为心情可以平静如水,可什么假设在事实面前又是那么不堪一击,母亲出轨爱上了别人,父亲出事不到半年,母亲就改嫁给了闻琛,也把她带了去。她讨厌那个男人,从未正眼瞧过他,也没叫过他。闻琛不仅夺去了母亲对父亲的爱,也夺走了对自己的爱!
想着鼻头一阵泛酸,想扭回头佯装什么都没看到,却鬼使神差般瞟了眼身边的男人,就这么赤-裸-裸望进了他那双探究的黑眸。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自己,勾起嘴角,开了个玩笑:“就这么看不够我呀!”然后便将注意力拉回到手机游戏里。
瞧她低着脑袋不停按着手机键,阎毅也收回目光,又望向她刚才注视过的地方。闻琛夫妇刚一进大厅,他就看到了,然后一直在观察乐满满的反应。在她眼里,他看到了闪过的惊讶、受伤、厌恶,就刚刚两人四目相撞的瞬间,那没来得及收回的恨从她眼里溢流出。自己却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因为等下还有一个重头戏要上演。对於她的心理承受力,他无法预知,所以现在即忐忑又必须忍耐。
终於到了七点五十五,整个剧场灯光暗淡下来,只留下舞台上的暖黄色灯,大家停止交谈,厅里渐渐变得安静。聚光灯打开,男主主持人款款走来,开始了一段关於今晚主角的开场白,无非是一些令人钦慕的成就。乐满满有些犯困地打了个哈欠,她比较期待这位年轻天才小提琴家的演奏,而不是一些无聊的拍马屁演说。
音乐会就要开始了,剧场顿时变得很安静,只见一个瘦高的青年男子左手提着一把小提琴,身着燕尾服踏上舞台,朝中间款步走去。乐满满看着他的侧身,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而这种熟悉感让她有些不适。
待Z-wen转过身朝观众席鞠躬后,端正身子,观众的掌声还在继续。他抬起右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便对着立式话筒说:“今晚谢谢大家能来到这里听我的演奏会,我将会为大家呈现Z-wen最完美的演出。今晚的开场曲为克莱斯勒的“爱之喜悦”,希望大家喜欢。“说完,边朝身后的乐队点个头,便开始了这段关於浪漫爱情的演奏。
所有的观众全都沉浸在他温婉如歌、流畅完美的演奏中,只有一个人,陷入了战栗的恐惧。乐满满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台上的主角,从他抬起头来,她就无法动弹,即使十一年未见,她也永远能在第一时间认出他,认出这个恶魔,这个给她带过无止尽噩梦的魔鬼。如果她能将德国留学-子梧(Z-wen)-小提琴联想起来,她就不会来观看这场音乐会。原以为时间的流逝能带走伤痛,可是伤疤癒合,痛却还在,深深埋在她内心,令她拼命用坚强躯壳而保护的心颤抖不已。
握紧了拳头,她才不至於甩头就走,忍耐着听完根本不配他来演奏的爱情圣灵曲。然后是第二曲,她不想引起阎毅的怀疑和担忧,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的样子听完今晚的演奏会。可是到了第三首,闻子梧对着话筒温柔说道:“接下来的一首曲子,要献给一个我曾经深爱过,如今也爱着的女人。舒伯特的‘菩提树’,这是她曾经在我面前弹奏过的曲子,希望大家喜欢。”场上顿时譁然一片,闻琛和李丽也很是惊讶,根本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一番话。
乐满满感觉维持理智的躯壳龟裂开来,黑暗的物质似乎正慢慢从里面渗透出来,腐蚀她的心。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皮鞭,鞭打在她赤-裸的身上。他肯定知道今晚她来了,这些话都是对她说的。
阎毅微侧过脸瞄了她,昏暗的环境也能看出她刷白的脸色,而她的手指紧紧掐捏着椅子的皮扶手,指甲陷得很深。如果她稍有不对劲,他会立马带她离开这里。让他没料到的是,乐满满转过头贴近他,对他抱歉一笑:“毅,我有些不太舒服,可能是受凉了,我们回去好不好。”娇软的声音听似自然,可这种语气是她从未用过的。
阎毅点头:“那我们先走吧,等下出去再给陈贺他们发短信。”说完便领着她从侧门走出。
台上正陶醉地拉着琴的闻子梧,眯微着眼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随即又闭上眼继续这首‘菩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