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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时候他的眼中,父母的形象,大概就如《等待乘车回乡的青年》中的青年一样,看起来狼狈,疲倦,又穷困,但眼中有光,心中有希望。咬着牙的坚毅轮廓里,是满满靠勤劳拚搏出美好生活的生机。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为什么他眼中没有这样的神采了呢?

第二幅,《木匠》明显是水彩画了,比之第一幅更清透,所用的纸张、颜料和画法都不一样了,笔触似乎有许多生涩的地方,却又让人无法挪开视线的色彩运用。

还有整个画面线条与色彩搭配创造的温情,连观画的人,都读的出那股含着微笑的爱意。

陈安通不知不觉挂起浅浅笑容,仿佛在体会到画画人的心情后,不自觉的与对方那时的表情重合。

这种微妙的情绪同调,就像春暖花开气候变化,走在街上的人忽然忆起某一年同样气候下的美好记忆,忍不住心情愉悦,与过去的自己情绪相合。

心情放松下来的陈安通又将目光转向最后一幅画。

乍一眼看过去,似乎只是区别於其他画的一幅特写冰挂松枝,但目光一凝,他便微微怔住了。

也许正与他情绪相合,陈安通竟觉得心灵上受到了震撼。

那些冰滴中,有无数个人脸,他仿佛便站在折枝松枝前,从无数冰滴中,看到了无数张自己的脸。

迷茫的,厌倦的,愤懑的,无神的,庸碌的……

无数张脸,展现出无数张属於无趣中年人的脸,困在狭小的冰滴里,找不到出路。

然后,忽然一抹阳光从地平线下透出,照在距离画面最近的冰晶上——这上面,也有一张自己的脸。

决然的脸。

带一分愤怒,一分不甘,一分了悟,七分义无反顾。

【水彩画在当代远不如贴近油画的水粉画热门,为什么你仍要画水彩画来参加比赛呢?】

陈安通不自觉伸出手,碰触这张贴在画下方的纸条。

他想他明白为什么了。

因为只有画水彩画,寻找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热爱的事,敢冒大不韪去追寻,抛开世人认为你该如何,世人认为怎样的你才是快乐的这一切桎梏,直面自己真正的热爱,才能突破樊笼。

人生很短,追求自己的梦想,总是觉得时间不够。

可人生也很长,在30岁前茫茫然拚尽全力赚钱,耗尽热情,松劲儿以后的几十年都犹如数秒的煎熬,不寻找到自己活着的意义,不做自己想做的事,又如何坚持的下去呢?

陈安通能听到自己鼓噪的心跳。

他也是从少年时代走过来的,在经商成为靠谱的企业家之前,他难道没有不管不顾的中二时代吗?

有的。

那时他做的事只问本心,不考虑能赚多少钱,不在意他人眼光,或许很傻,或许被人说是不切实际,但他很快乐。

他手指不断摸索面前这一行字,眼睛却盯着上方的《冰晶中的无数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