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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沈佳儒这幅画上的调色,却忽然画风大变。

她不仅非常大胆的选择了多种纯色,还激烈的落笔撞色,让原本清雅悠远的山水画,变得躁动起来。

仿佛是一个住在深山,却一心渴望城市喧嚣,想要出山入世却不可得的人,在画中表达困顿和愤怒。

“……”沈佳儒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原本令他觉得死寂沉沉的画,开始让他热血上头。

他也曾尝试过无数种画风,甚至跑去国外看油画展,想要从各大派别画家的画上找到些灵感。

但无数次的尝试,总觉得乏力。

毕竟,哪怕他再怎么纳新,他仍然是他,人积累的习惯很难被改变,过往帮他成功的优势,他自己也并不真的舍得去覆盖。

或许不是没考虑过改用鲜亮的颜色来作画,但这对他来说的确是难以迈出的艰难一步。

抛去过去的自己,变成全新的自己,岂有那么容易。

也只有华婕这样如一张白纸般的少女,才敢自由冲撞,在他这样清寡的山水画中,落下如此多的霓虹光华吧。

……

窗外天空忽然掠过乌云,遮天蔽日让整个世界都昏暗下来。

风卷云动。

又忽然拨开一片暗色,阳光穿缝而出,一片金芒,抹在天地间,如为万事万物镶嵌了金边。

人们抬起头,看着黑沉灰云间灿烂的金色,便觉喜悦;

若看到的是金光之外无限挤压的乌云,又会觉得压抑沉闷。

同样的一片天幕,却引发不同人的多种心境。

沈佳儒面对着华婕的画,也觉得心情复杂。

时而觉得她铺盖上的艳色,冲撞着将宁静打破,叫嚣着翻腾着,令人胸怀鼓噪。

转念又感觉似是自己所画的宁静山水,正从四面八方收紧,溶解其间对撞将崩的情绪,又好像有一只手,在安抚他心底的焦躁和愤慨,使他变得平和。

华婕的笔触比他逊色很多,叠色时的手法也稍显死板。

但她对色彩的驾驭,实在令他惊艳。

原本静坐着看她落笔的沈佳儒,已不知何时站起身,将张向阳挤在身后,弯腰低头盯着她的笔,腰酸了都未察觉。

直至华婕收腕,深呼吸后将画笔放在一边的涮笔筒里,众人才察觉到竟一路看着她画完了。

少女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又转头去看身后。

与赵孝磊笑了笑,才看向另一边的沈佳儒:

“沈老师……我画的不是很好,您没觉得被冒犯吧?”

“……”沈佳儒只扫了眼她的笑容,便伸手从她面前捞过画板。

盯着看了一会儿,他忽然长长叹一口气。

一直以来觉得跨不过去的瓶颈,原来是对於过去一切成就和所得的放不下。

不破不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