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至明抱病不出时,满朝都在找顾墨白麻烦。他为让顾墨白避风头,才让他随军当了军师,这才到了今天的地步。
——今天胡骁上奏说,该把周至明收入天牢,也该把顾墨白押解回来,一并先审清再说。
盘问官员不是大事,甚至革职查办也不是大事。但顾墨白已经随军去了前线,临阵换将就是大事了。
他若答应,军中难免人心不稳,到时就不得不派胡骁这“威望更高”的老将前去坐镇;可他若不答应,现下文武百官的呼声也不是随便敷衍一二就能过去的。
如他开口以动摇军心为由拒绝胡骁,那更是给了他们直接提出让胡骁去坐镇的机会。
胡骁一旦再立军工,他先前几年给楚霁积的威望便全盘白费。想除胡家,便也难上加难了。
“皇上其实不必生自己的气。”苏吟缓缓道。
沈玄宁看过去,看到她正慢条斯理沏茶的背影,玉色的袄裙将她的身影衬得极为温婉。
“当时除了让顾大人这样避出去,也确实没有更好的法子了。皇上若要气,也该气胡骁老奸巨猾,逼得皇上不得不按他的路子走。”说话间她沏好了茶,转过身,一步步走向沈玄宁,“其余的,皇上心里都有数。既有数,硬扛也要扛下来,不能让他再得逞了。”
“……你说得容易。”沈玄宁沉然叹息,“胡骁手里,可不只是那些大臣。朕不答应,他们必有下一步动作,到时自会让读书人、让天下百姓都来骂朕是个昏君。”
“哦……”苏吟哑了一哑,这确是她没有想到的。
可她紧接着又反问:“那皇上怕他们骂吗?”
沈玄宁锁眉:“但凡想做明君,总是要在意旁人评说的。否则史书上留下的全是骂名,就遗臭万年了。”
“可但凡能在史书上当明君的,也都是把大权收在自己手里的。”她一抬手,沈玄宁接过了茶盏,她又续说,“皇上除掉胡骁,便是赢家。日后史书里,胡骁就是佞臣,而皇上还有几十年去行仁政挽回自己在读书人、在天下百姓心里的印象,何必这样顾忌这一时呢?”
沈玄宁一讶,盯着她沉静的面容,长吸了口气:“你可真是愈发有本事了。”
“奴婢只是纸上谈兵。皇上若真能做到,才是本事。”苏吟说着垂眸想了想,又道,“而且,奴婢依稀记得楚将军曾说过,胡骁在军中威望虽高,但因行事跋扈,在将士中风评算不得很好?”
沈玄宁点了下头,她问他:“那群臣可以弹劾周、顾两位大人,将士们为何不能对胡骁表露不满呢?”
“将士们不是人人都……”沈玄宁刚要说这行不通,转念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