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娘靠在丈夫的手上,轻声道:「我明白,只是发几句感叹罢了。」陈铭远的眼神变的很温柔,捏捏妻子的耳垂没有说话。第二日送徐大老太太时候,虽然陈老太太在那挽留她,让她多来家里坐坐,徐大老太太嘴里也是应着的,可看向曼娘,却总有那种,想说又说不出来话的意思。
曼娘心里清楚,既然生了嫌疑,徐家这边的亲事,只怕就成不了。但曼娘也不会明说出来,只是和平日一样,含笑送走徐大老太太。
那些产业收拢的差不多,也到了年下,腊月里时,曼娘就命管家,今年给下人们,再多做两套冬衣,管家们每位十两银子的赏钱,丫鬟们是多发两个月月钱。这样比平常丰厚的多的赏钱,如给下人们吃了一颗定心丸。而除了例行的施衣舍粥之外,曼娘又舀出银子,把路上的几道烂桥给修好,这些举动把那些传言都打的烟消云散,陈铭远这边要真是没了银子,哪能这样大手笔地花销?
见那些下人们自出京后的蠢蠢欲动全都消失,曼娘晓得此后的日子会过的更平静些,再没有什么流言传播。过年京里也送来年礼,除了那些常见的,陈谨还送了一千两银子回来,信上说若花销有些不凑手,还请曼娘和他说,宁肯他那边省着,也不能让曼娘这里没银子花。
儿子真是长大了,曼娘欣慰的同时也知道,连儿子都问银子的话,看来这传言已经传到京里去了。细想想也平常,徐陈两家和京里的联系都十分紧密,更何况这地面上,致仕的官员也不少,只要谁多带了一笔,到了京中被当成新鲜话传播。
纵然身处乡里,可还是有不少人盯着。曼娘想写信给儿子解释,但想了想又把要说的话给改掉,这个传言在京中也好,免得有人还放心不下,还想再做别的手段。思及此,曼娘给儿子婉转说了,又叮嘱他不必把实情说出,京中有这样传言也好,让人以为陈铭远为衣食苦恼,也免得有人时时念着他。
把信写好,连着这边送的年礼送到京里,曼娘放下笔看着窗外的竹子,都快半年了,梁首辅还放心不下,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儿子怎么特地送银子回来?」陈铭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曼娘回身瞧着他:「儿子在京里听到传言,说我们在变产,伤心不已,特地让人带了这些银子回来,还说若不够花,他那里省着些就是。说来他手里哪有银子,还不是从阿颜那里来的。我给他回信时候可没好话,说他一个男人,要媳妇的银子花还要的这样干脆。」
京里有传言,陈铭远笑了:「怎么好端端地京里会有这样的传言?」曼娘瞧丈夫一眼就道:「这京里有传言,也不是一件不好的事,我就巴望着,梁首辅早日记不得你,我们好过几日清静日子。」陈铭远坐在醉翁椅上,稍微一使劲,那醉翁椅就摇了几下:「他盯着我也没用,再说,再过几日,他也就不用盯着我了。」
这话有原因,曼娘看向丈夫,陈铭远把手一摊:「我今中午看见邸报,湖北巡抚奉诏进京,诏令,着湖北布政使补湖北巡抚,为军政事,无需进京陛见。」湖北巡抚?曼娘的眉微微皱起,陈铭远从椅子上起身,笑容不变:「山东巡抚老范,和梁首辅可是对头。当初梁首辅初入阁时,动了手脚,让老范只得外放到湖北任巡抚。现在都五六年了,梁首辅或者以为,陛下都已经忘掉老范的时候,陛下调老范入京。只怕梁首辅是真的会气到。」
走了一个陈铭远,再来一个对头。况且陈铭远当时在时,并没和梁首辅翻脸,梁首辅所忌讳的,是陈铭远的圣宠罢了,可是这位范巡抚可不一样,他和梁首辅,那是能在朝堂上当了陛下的面都吵起来的。这回梁首辅是真的被气到了。
陈铭远看着外面,面上笑容灿烂。曼娘看着丈夫的笑,轻声问道:「你,还是想回朝堂吧?」陈铭远的笑容凝固个在那里,接着点头:「我不瞒你,我的确想回去。」那是从少年时就被埋下的念头,从来都没变过。曼娘深吸一口气,什么都没说,只是偎依在丈夫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