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月从陈大太太上房出来,径直回碧梧院,去见了陈铭眉,把陈大太太赏的东西给陈铭眉看过,陈铭眉只瞧了一眼就让伴月和金姨娘收起来,关切地问伴月:「照这样瞧,这家里是三弟妹说一不二?」
伴月应是,接着宽慰陈铭眉:「奶奶您不用担心,有太太疼你,没人会说什么的。」陈铭眉摇头:「我不是想这个,这家里,再坏,难道还能坏过在曾家时候?我只是想,怎么才能和弟兄们关系更好一些,毕竟我离开京城,已太久了。」况且自己又是个寡妇,不好经常出门。
看见自己娘的眉没有松开,弦歌轻声道:「娘都是为了我们姐弟,娘您别担心,我早就会照顾弟弟妹妹们了。」陈铭眉拍拍女儿的脸:「我明白你的心,可我活不了多少年了,临终前不把你们安排好,我怎能安心?」
弦歌不由偎依到陈铭眉怀里:「娘,不会的,你会一直活得长长远远的。」陈铭眉把女儿抱一下:「傻孩子,尽说傻话,那回请的那个神医不是说了吗?伤了身子,再好的药撑着,也就那样,不然我怎要带你们姐弟来京。我要真没了,还在那族里,你们姐弟就是那砧板上的肉。」
金姨娘和伴月都哭了,金姨娘对陈铭眉道:「奶奶,这件事,总要告诉太太。」陈铭眉摇头:「娘也老了,不能和她说,免得她日夜悬心,这事我们不是说了吗?只有我们几个能知道,我连五弟都没告诉,不就怕他嘴不紧?」
陈铭眉虽性情温柔,但决定的事无人能改,金姨娘和伴月都深知,只是相对一叹。弦歌看着自己的娘:「娘,京城有好太医,有好药材,娘您一定会好的,一定一定。」
自己也希望像女儿想的那样,把这七八年的工夫熬过,然后看儿子顶门定居,自己也能开开心心过,可是身子是自己的,自己清楚。生下世杰之后,问过医生,说当初为了怀世杰用的药过猛,就更灯里不添油只挑芯一样,看着亮堂了,可烧的更快,只能慢慢地调养着,等缓过元气。
可接二连三这么多的事,哪里还能慢慢调养缓元气?只要自己能活的长一些就好,至於十年二十年,陈铭眉没想过。
陈铭远和陈四爷下了值,也来碧梧院见姐姐,姐弟多年不见,也十分欢喜,又见几个外甥,陈铭远顺口考了他们几句,见都答的不错,笑着道:「大姐姐有了这几个好外甥,心里也该欢喜才是。切不可哀伤太过,伤了外甥们的心。」
当年自己出阁时候,弟弟还是刚刚到自己眉头的孩子,现在已是三个孩子的父亲,还是陈家顶门定居的人,陈铭眉倍感欣慰:「只有我教训你的,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真是没大没小。」
陈铭远呵呵一笑:「这不是教训大姐姐,这是望大姐姐好好保重身子的意思。」陈铭眉嗔怪地看一眼弟弟,又对陈四爷道:「我听说四弟妹病了这些日子,你这个做丈夫的也少关心。虽说男子在外面打拼要紧,可也不能全忽视了家里。」
陈四爷被姐姐一说,一张脸腾地红了,接着双手一摆:「姐姐,有些事,你不晓得。」陈铭眉的脸故意放下来:「什么叫我不晓得?这夫妻,哪有隔夜的仇,讲开了就好。」陈四爷唇边笑容有几分苦涩:「姐姐,要真能讲开了就好。」
陈铭远也插嘴:「你三嫂也说,让我劝劝你,可是我不晓得怎么劝,你看,大姐姐就会劝,我嘴笨。」陈四爷只跟着一笑,没有再说别的。
丫鬟已经进来:「太太让大姑奶奶带了孩子们一起用晚饭,晚饭就摆在花厅那边,说大姑奶奶虽守了孝不好用酒,一家子聚一聚也是可以的。」陈四爷站起身,笑嘻嘻地说:「瞧,娘就是疼大姐姐,还疼三哥,只有我是没人疼的,见了大姐姐,还被排揎一顿。」
陈铭眉正叫人带弦歌他们出来,听了陈四爷这话就白他一眼:「你这会来说这些话,你小时候,我可帮你担了多少打?要晓得这会儿这样,当初就该让你挨那几顿打。」